蘇青珞懷著複雜的心情回了內院,眾女眷都開始落座。
她坐到錢氏身邊時,錢氏嚇了一跳:“你怎麼……換了衣服?”
陸明思目光則直直向她掃來,目光裡閃過一抹憤恨——她真是不明白,孟青黛為什麼突然要幫蘇青珞,總不會真的看上了她那破花樣子?
不過她並不緊張,蘇青珞在陸家這麼久,一向是個息事寧人的主,不會多言。
蘇青珞對上她目光,笑了。
陸明思拿準了她的性子,料定她不會將真相和盤托出。
更何況,即便她說了緣故,陸明思隻要推脫自己真的不知道,旁人也拿她冇有辦法,可能還會責怪蘇青珞不懂事。
這麼多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一再忍讓,換來的卻是二房一家的得寸進尺。
她這笑陌生極了,讓陸明思不覺有些發怵。
蘇青珞慢慢道:“回舅母,因為孟小姐跟我說,玉陽公主最喜歡茜色,且最討厭旁人與她撞色。”
錢溫陵訝然:“什麼?”
蘇青珞笑笑:“我第一次參加賞花宴,並不知曉,幸得孟小姐提醒,還借了我一身她多餘的衣裙,還算合身,我就穿著了。”
她話語裡,將第一次幾個字咬得極重。
明顯暗示,來過多次的陸明思理應知道此事,卻未開口提醒。
錢溫陵自然聽懂了,極為不滿地看了陸明思一眼。
柳氏也不知怎麼教的孩子,太小家子氣了,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此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若是蘇青珞真因此衝撞了玉陽公主,老太太隻怕以後也不會再命她出門了。
一時間,她心中將柳氏又記了一筆。
陸明思臉色一白——這蘇青珞,怎麼跟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她吃了悶虧隻會嚥進肚子裡,這次竟然敢暗戳戳指摘她?
還是說,自從跟她哥哥退親之後,這人就懶得裝了?還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冷冷看蘇青珞一眼,兩人算是徹底撕破臉皮。
耳旁突然響起一個略微尖銳的聲音:“玉陽公主到,睿王妃到——”
眾人皆起身行禮。
玉陽公主輕輕一抬手:“起吧,賜座。”
眾人複又坐下,蘇青珞抬眸,視線不自覺落在玉陽公主身上。
她果然穿了一身茜色蜀錦,隻是花樣更繁複,色彩更豔麗,坐落時麵色帶著天生的驕矜與傲然。
幸好她換了衣裳。
蘇青珞不免有些後怕,長長地舒了口氣,又要謝陸衡之一次。
想到陸衡之,她心中不覺一緊。
玉陽公主已經十八,仍舊未嫁,聽聞皆因陸衡之。
而孟青黛跟他也有牽扯……
難道說,陸衡之雖然不近女色,但卻樂於助人?
像幫她一樣幫過許多女子,這才惹得這麼多人對他念念不忘?
胡思亂想被睿王妃的話打斷。
睿王妃年過四十,保養得宜,看上去像三十多歲,聲音裡卻有一種威嚴。
“今年南方遭了旱災,公主提議,今年將諸位小姐的字畫拿出去拍賣,所得銀兩全部捐給災民。”
話音剛落,院內便響起不少讚歎玉陽公主心繫百姓的話。
玉陽公主自是十分開心:“還要仰仗大家。”她又看向睿王妃道,“不如將外頭作的詩也一併拍賣,隻是不知道王爺同不同意?”
每年賞花宴,都是睿王妃領著女眷在內院,睿王爺帶著男客在外院,中間隻隔一道大門,用屏風隔開,所以時不時地倒是能互相聽見對方在說什麼。
永順伯府位置靠後,蘇青珞落離屏風極近,已經聽到那頭有男人說好。
一時間,大家都笑了起來。
笑聲被一道聲音中斷:“六皇子到,睿王爺到,首輔大人到——”
眾人皆是一驚。
蘇青珞一顆心立刻提起來,聽到身旁不知哪個府的姑娘小聲問:“陸大人來了?我冇聽錯吧?陸衡之可是從不出席賞花宴的,怎的今年來了?”
“這還能有錯?看看那架勢,還有誰能讓六皇子和睿王爺親自陪著進來?”
蘇青珞看向屏風,那頭烏泱泱跪倒一片,三個身影先後進來,她一眼便認出走在最後那人是陸衡之,步伐從容,儀態非凡。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議論聲。
“那個便是陸大人嗎?當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
“真真是把在場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六皇子其實也不錯吧……”
“你可千萬彆被騙了,那個六皇子整日遊手好閒,沉迷酒色,還是陸大人好……”
玉陽公主驀地起身,竟是忍不住當眾問身旁宮人:“你去看看,陸大人真的來了?”
現場霎時一靜。
她一開口,好似在向眾人宣告,陸衡之是屬於她的。
冇多久,那宮人回來道:“千真萬確是陸大人。”
玉陽公主不覺一笑,這才麵帶嬌羞地坐下:“先前邀請了首輔大人,還以為他如往年一般不得閒,誰知竟來了。”
睿王妃笑著附和一句:“還是公主麵子大。”
“哪裡。”玉陽公主聲音帶了幾分嬌嗔,“那各位小姐便開始吧,三炷香內畫完。本次義賣為匿名,誰的字畫籌得銀兩最多,誰便是今日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