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派出所,張海龍發現所裡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估計是知道了他和所長劉大明鬨翻的事吧。
張海龍也不在意,直接讓檔案科的民警把小老頭女兒死亡的案子資料送過來。
通過資料,張海龍得知小老頭叫張根生,地地道道的農民,妻子早亡,有一女兒叫張瑩瑩,兩年前服用農藥自殺,經調查,自殺原因是張瑩瑩和張根生髮生了爭吵,張瑩瑩一氣之下喝了農藥,送到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資料末尾還寫著幾句話:張根生多次跑到派出所鬨事,聲稱女兒張瑩瑩是被王大彪強殲,悲憤之下自殺的,經過仔細調查,張瑩瑩之前的確和王大彪發生過關係,但張瑩瑩是自願的,並不存在強殲,所以張根生狀告王大彪逼死張瑩瑩一事純屬誣告。
看完資料,張海龍陷入了沉思。
資料裡提到的王大彪應該就是鎮長的兒子了。
資料裡隻是說經過調查,張瑩瑩是自願和王大彪發生關係的,但冇寫清楚是怎麼調查的,是疏忽忘記寫了?還是故意不寫?
就在張海龍思考時,所長劉大明推門走了進來,笑嗬嗬的說:“張副所長,我聽說你調取了張根生女兒死亡的資料,我怕你看不太懂,特意過來給你解釋一下。”
張海龍抬頭看了劉大明一眼:“劉所長你來的正好,我的確有不明白的地方。”
“什麼地方不明白?我跟你解釋!”
劉大明大大咧咧的拉開椅子坐下,掏出一盒華子,扔給張海龍一支,自己點燃一支愜意的抽了起來,打火機很亮眼,金色的,還鑲嵌著紅色寶石,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張海龍把資料推過去,指著其中一行字問:“這上麵寫著經過調查,張瑩瑩和王大彪是自願發生關係的,但卻冇寫是怎麼調查的?”
“哦,估計是疏忽大意忘寫了,沒關係,我告訴你。”
劉大明吐出一口煙霧,笑道:“張根生第一次來鬨的時候,我還是很重視的,親自出麵去調查,問了好多人,最後得出結論,張根生的女兒張瑩瑩就是自願和王大彪發生關係的,根本不存在強殲,張根生純屬無理取鬨,我耐心跟他解釋,他不信,認為我包庇王大彪,這可是冤枉我了,我劉大明一向秉公執法,從來不會徇私,我當所長十幾年,冇有辦錯過一件案子,也冇有冤枉過一個好人,在我的治理下,平陽鎮的治安狀況一年比一年好,鎮上的百姓都很信服我,每年都會給我送來大量的錦旗……”
張海龍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伸手打斷劉大明的自誇,問道:“你問的都是什麼人?他們憑什麼確定張瑩瑩是自願和王大彪發生關係的?”
“哦,問的都是一些熟悉王大彪和張瑩瑩的人,朋友啊,鄰居啊。”
“一共問了幾個人?他們都是同一種說法嗎?就冇有不同說法的?他們都叫什麼名字?”
“……”
劉大明皺起了眉頭,臉色難看的盯著張海龍:“你問這麼詳細,是不相信我?懷疑我撒謊?”
“不是,我冇懷疑你,我隻是想弄清楚怎麼回事。”
“我說的很清楚了,張瑩瑩的死和王大彪冇有任何關係,是張瑩瑩和張根生髮生爭吵,張瑩瑩一時衝動喝了農藥自殺,事情就這麼簡單,嚴格說起來,是張根生逼死了張瑩瑩。”
說到這裡,劉大明掐滅菸頭站起身:“張副所長,你認真負責工作是好的,但是要多長腦子,不要輕易相信人,尤其是不能相信張根生這樣的無賴,他自己逼死了女兒,卻誣陷彆人,還四處散播謠言敗壞派出所的名聲,實在是可惡至極!如果不是看他年紀大,我早把他抓起來了!”
“他身上的傷怎麼回事?”
“什麼傷?”
“我看到張根生身上有很多傷痕,大部分是燙傷,像是用菸頭燙的,張根生說是在派出所被毆打造成。”
“一派胡言!”
劉大明怒聲罵道:“我從來冇讓人打過他!”
“那他身上的傷怎麼來的?總不能是他自己弄的吧?”
“這可說不定!張根生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為了敗壞派出所的名聲,故意弄傷自己是很有可能的!”
劉大明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按在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盯著張海龍:“張副所長,你就彆管張根生的事了,他女兒的案子已經結案了,就是一起很正常的自殺案,冇有任何內幕!”
說到這裡,劉大明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你如此年輕就當上了副所長,可謂是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啊,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張根生這種人身上,應該集中精力多團結周圍的同誌纔是正事,稍後找個時間,我把鎮上的一些領導介紹給你認識,和他們搞好關係,對你以後的工作會有極大的幫助,尤其是王鎮長,他是一位很熱心的領導,隻要你真心尊敬他,他就會不遺餘力的幫你。”
張海龍聽出了劉大明話裡隱藏的意思,如果繼續管張根生的事,會得罪很多人,尤其會惹得王鎮長不高興,反之,如果張海龍識趣,不去管張根生的事,那麼張海龍就會得到王鎮長的好感和幫助,對張海龍以後的工作有很大的好處。
換做其他人,或許就會同意了。
但張海龍不一樣,他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底線,涉及到大是大非的問題,他是不可能妥協的。
張海龍淡淡的說:“我已經答應了張根生,要查清楚她女兒的死因,我不能食言。”
劉大明臉色瞬間變的陰沉,盯著張海龍看了足足十秒鐘,嘴角上翹,笑著點點頭:“好啊,你去查吧,希望你能查出不一樣的結果來,我還有事,走了。”
劉大明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心裡罵了一句“給臉不要臉!”
張海龍看著劉大明離去的背影,目光微微閃爍了幾下,劉大明越是阻撓他調查,越說明案子有蹊蹺,更加堅定了他調查的決心。
至於會不會因此得罪劉大明和王鎮長,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他要是怕得罪人,就不會選擇當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