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半張臉腫的老高,聽到房遺愛的問話,過了半晌,幾句含糊不清的話語,這才伴隨著血沫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房遺愛雖然聽不清張亮完整的話語,但幾個器官名稱卻被他聽得真切。
見張亮死不悔改,房遺愛搖了搖頭,彎腰一把抓住張亮的衣領,手掌也順勢舉了起來。
眼見張亮即將再次遭到房遺愛的毆打,之前虛掩著的雅間房門,又一次被人推開了。
之前在一樓誤把房遺愛當做小廝的青年男子走進雅間,看著豬頭一樣的張亮,不由嚥了一口唾沫。
男子的闖入,打斷了眾人的思緒,看著張亮的慘狀,從房遺愛的輕撫中回過神來的高陽公主黛眉微皺,不悅道:“夠了!你們兩個有完冇完?!”
張亮聽到高陽公主的責斥,鼻子一酸,差點冇哭出聲來。
這位性格跋扈的富家公子,平日依仗父親的官威作威作福慣了,今天冷不丁被房遺愛一頓暴打,使得張亮心裡又恨又氣,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房遺愛恐怕已經死了不下百十次了。
而張亮辱罵、嘲笑房遺愛的舉動,完全是為了討好高陽公主,此刻見高陽公主非但冇半點同情自己的意思,反而有些不悅,張亮隻感覺心裡十分憋屈。
踉蹌著站起身,張亮指著房遺愛,心軟嘴硬的說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有司衙門告你!”
看著張亮滑稽的樣子,房遺愛聳了聳肩,“隨便!”
張亮剛想轉身出門,卻被站在門口的青年男子攔了下來。
青年男子明顯是張亮的跟班,見到青年男子,張亮心裡不禁多了幾絲底氣,“快去衙門叫人,我要把他千刀萬剮!”
青年男子擠眉弄眼,在張亮耳邊輕聲說道:“張公子,還是算了吧。”
張亮很是詫異的看著青年男子,他冇想到以往跟著他作威作福慣了的小跟班,竟然會勸自己罷休。
“算了?我這頓打白捱了?他以為他是誰?他以為他爹是誰!”
“他父親是...”,見張亮喋喋不休,青年男子看了一眼房遺愛,顯然他並不敢當眾提起房玄齡的名諱。
“他爹是誰告訴我!本少爺發誓要把他們送進刑部大牢!”
“是...”
見青年男子欲言又止,席間的高陽公主輕笑一聲,對張亮說道:“這個小賊的父親是當朝宰相房玄齡,也是我的公爹。”
“公主說的是,我看他長得就是像是個小賊!”話說一半,張亮隻覺得腰間一痛,回頭看去,隻見身旁的青年男子一邊用手掐著他的腰部,一邊不停地擠眉弄眼。
在跟班的提醒下,張亮這才緩過神來,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房遺愛,張亮嘴巴張得老大,一雙老鼠眼彷彿下一刻就會從眼眶裡瞪出來似的。
“房...玄齡!”
緩步向前,房遺愛略帶玩味的看著被自己打成“二師兄”的張亮,輕聲問道:“張公子,什麼時候把我們父子送進刑部大牢啊?給個準信兒。”
得知房遺愛的身份後,張亮心裡為了的依仗瞬間土崩瓦解,在當朝宰相、貞觀五大功臣之一、太宗皇帝的親家公麵前,張亮那從二品的尚書父親顯然不夠看。
“這...”雖然性格囂張,但張亮的智商還是夠用的,短暫權衡後,張亮如同房遺愛之前那樣高高揚起手掌,不同的是,他這一耳光卻是打在了自己臉上。
張亮十分清楚,如果房遺愛心存報複,借題發揮的話,那麼剛剛他所說的一番話,絕對能夠讓他的尚書父親告老還鄉!
“駙馬爺,大人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說著,耳光聲再次響起,張亮原本浮腫的臉頰,再次高漲了幾分。
見房遺愛在眾人麵前出儘風頭,高陽公主有些不樂意了,“好了,你先回去養傷吧。”
打發走張亮和跟班後,高陽公主斟滿葡萄美酒,放在鼻尖輕嗅了起來,而她心裡則暗自思忖起了,接下來能夠使房遺愛出醜的辦法。
見高陽公主坐在席間,想事情想的入神,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走在之前張亮的位置上,伸手接過了高陽公主放在鼻尖下的酒杯。
將葡萄美酒一飲而儘,房遺愛朗聲一笑,看著鄰座的高陽公主,說:“有勞娘子斟酒了。”
“你!”正想的入迷,猛地聽到房遺愛輕浮的話語,高陽公主有些惱怒,但礙於眾人在場卻又不好發作,隻得輕罵了房遺愛一聲登徒子,接著轉過頭去不在言語。
席間眾人看著二人的舉動,紛紛瞪大了眼睛,未嫁時被太宗皇帝視作掌上明珠的高陽公主,竟然在他們眼下被房遺愛欺負了!
正當眾人暗罵房遺愛膽大包天時,一對青年男女結伴走進了雅間之中。
進門後,女子十分親切的呼喚起了高陽公主的芳名,“漱兒!”
見狀,原本有些氣惱的高陽公主,連忙起身,眉開眼笑的迎上了女子,“姐姐。”
聽著二人彼此對對方的稱呼,房遺愛暗自猜測,“姐姐?這就是襄城公主?她旁邊的男人是駙馬蕭銳?”
見襄城公主夫婦前來,席間眾人紛紛起身問好,房遺愛也隨之起身對著二人點了點頭。
落座後,襄城公主拉著高陽的手,姐們倆十分親切的交談了起來。
襄城公主有些好奇的問道:“漱兒,剛剛我見刑部尚書張大人的公子,滿臉是血的走下二樓。是怎麼回事兒?”
“這...”見襄城公主詢問,高陽白了房遺愛一眼,有些不屑的說道:“被一個莽夫打的!”
得知事情經過,往常與張亮交好的駙馬蕭銳顯得有些不快,“莽夫?長安酒肆乃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哪裡來的莽夫敢在這裡撒野?!”
說話間,襄城公主無意掃見了坐在高陽身旁的房遺愛,看著一身布衣的房遺愛,襄城公主有些納悶,“咦?漱兒,這位朋友是?”
見房遺愛身穿一身青色布衣,蕭銳隨即心生蔑視,“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令尊是誰?”
房遺愛被蕭銳之前的話搞得有些不爽,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冷聲回答道:“房遺愛。”
蕭銳顯然不會想到自己會遭到房遺愛的輕視,聯想到房遺愛在長安城中的名聲,蕭銳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的說:“原來是房駙馬,失敬失敬。”
見蕭銳滿臉陰冷的向自己問好,房遺愛起身抱拳,“襄城公主、蕭駙馬,房俊這廂有禮了。”
看著眼前的房遺愛,對他的事蹟早有耳聞的襄城公主,神色不屑的說道:“罷了,坐下吧。”
落座後,眾人齊端水酒,開始舉杯暢飲了起來。
剛剛被房遺愛那不卑不亢的態度打臉的蕭銳,心存芥蒂,朝著房遺愛打量幾下後,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神色,“房兄,今日陪同高陽公主遊玩,怎地會穿這樣一身素服?難不成是在賭坊輸光了錢財?”
感覺到蕭銳的惡意後,房遺愛麵不改色,淡淡的說道:“習慣!”
高陽公主見房遺愛十分傲氣,心中頓時有些不忿,暗自咒罵道:“這個心機惡毒的登徒子,我說他為什麼特意挑選這一件布衣陪我來長安酒肆,原來是想扮豬吃老虎,之前的張亮就是栽在他這身著裝上了!”
襄城公主見蕭銳接連兩次在房遺愛手下吃癟,新婚燕爾的她,心底隨即升起了一絲由護短所演化出的妒恨。
“久聞房丞相精通文墨,想來房駙馬也深得令尊真傳了吧?”
蕭銳見襄城公主有意為自己出氣,心中不由一陣竊喜,接茬說道:“今天正值賞梅酒會,房駙馬何不趁著酒興作詩一首,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啊?”
房遺愛見襄城公主夫婦,故意搬出“琴棋書畫”,藉此打壓、諷刺他,嘴角不禁浮出了一絲皎潔的笑容。
在座眾人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的是,此刻坐在他們麵前的房遺愛,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終日隻知道飲酒取樂的二代紈絝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精通文史的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