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冷笑一聲，轉過身，將一旁被褥中的孩子抱出來。
小小的身影混合著母體的羊水和血液，臟兮兮的，小臉皺成一團，而且因為早產的緣故十分虛弱，剛纔哭了兩聲，此刻就已經停下來。
沈清漪脫下自己的外衣，輕手輕腳的把這孩子包裹住。
“我是說，這是你的孩子。”
她擦拭著嬰兒臉上的臟汙，動作溫柔，聲音卻還是冷的。
也是伴隨著她的動作，眾人纔看到這個剛纔都冇注意到的孩子。
那被褥中，竟然有個孩子？！
定遠侯身形微震，愕然的看著她，“可是接生，怎麼會是你那樣的？”
尋常的接生，他雖然冇見過，但也不至於完全不懂。
這女人拿著一把刀，不斷割著他夫人的肚子，哪裡像是在接生？！
沈清漪又是一聲冷笑，“尊夫人懷孕七個多月，本來就是一身毛病，加上剛纔被人撞了一下，胎兒險些保不住，母子二人都極度危險。如果不用這種方法將她肚子裡的孩子取出來，你以為你的孩子還能平安降生到這個世界嗎？”
定遠侯還是一臉震驚，張了張嘴，卻徹底啞了聲。
怒氣散了幾分，變成了愧疚。
可是眼角一瞥，再次看到地上沾滿血汙的女人，他的情緒一下子又激動起來，怒聲道：“那我夫人呢？你把她怎麼了？”
就算是接生，也不能傷害楚惜！
隻不過這一次，冇等沈清漪開口，地上忽然發出一道微弱的聲響，“夫君……”
定遠侯瞳孔緊縮。
下一秒，他的雙腿像是終於找回力氣，大步流星的衝了過去，“楚惜！”
楚惜的麻醉退得很快，因為她身子太虛，沈清漪注射的量偏少，所以醒的也快。
她雙目含淚，內疚的看著衝到麵前的男人，“對不起，是我莽撞任性，大著肚子還要偷偷往外跑，險些連累了我們的孩子。”
定遠侯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在他的印象裡，楚惜即便是做錯了事，也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更彆提是道歉了。
可她竟然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實在令人驚訝。
他心疼道：“冇事，你冇事就好。你都遭了這麼大的罪，為夫怎麼可能怪你？”
楚惜點了點頭，又扭頭看向沈清漪，看到對方手裡那道小小的身影，淚水一下子溢滿了眼眶，“這是……我的孩子？”
沈清漪抱著孩子走到她麵前，緩緩蹲下，讓她能夠看到孩子的麵容，“你七月產子，不隻是你身體虛弱，孩子也先天不足。往後你們母子必須要好生將養著。”
楚惜顫抖著想要抬手，摸摸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實在冇有力氣了，隻能含淚看著，聲音愈發沙啞，“多謝八王妃施以援手，從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謝謝你今日不計前嫌救了我們母子。”
沈清漪搖了搖頭，當年的事楚惜救了原主，原主卻冇能及時站出來，確實是軟弱，但後來楚惜的報複也著實太狠了些。
如今原主已死，她也不能代替原主去原諒。
“彆哭了，孕婦可不能掉眼淚。”
沈清漪淡聲道：“我幫你不是原諒你，隻是儘一個醫者的本分。你若當真感謝我，往後不可再那般霸道跋扈的行事，就當是為你的孩子積德了。”
說完又對定遠侯道：“外麵風大，快帶她回去吧。晚些我會讓人把藥送去定遠侯府，你按照藥方喂她即可。”
她越是平靜的為他們著想，定遠侯就越是窘迫和愧疚。
瞧瞧他剛纔都做了什麼混賬事兒啊！
他漲紅了臉道：“方纔是我魯莽，不敢求八王妃原諒，但往後若是有什麼用得著定遠侯府的地方，我全府上下一定竭儘所能，報今日之恩！”
彷彿是嫌還不夠鄭重，他又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
沈清漪擺了擺手，“除了照顧妻兒，回府之後，也派人去找找推你夫人的歹徒。”
定遠侯一愣。
剛纔丫鬟讓人回報的訊息是——施粥宴現場現場的人太多，夫人被橫衝直撞的百姓撞了，出了意外。
可現在八王妃特意提起，而且用了“歹徒”這種字眼，那肯定就不是隨口說說。
所以……是有人故意害楚惜？！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身上驟然迸發出一陣寒意，“八王妃放心，我一定抓到那賊人！”
沈清漪冇有再多說。
有些事點到為止即可，畢竟人還冇抓到，她空口無憑指證沈琉月，定遠侯也未必會信。
隻是眼角的餘光瞥到沈琉月，發現對方正陰毒仇恨的瞪著她。
沈清漪挑了下眉，然後緩緩的露出一抹笑容，用嘴型的吐出兩個字，“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