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有些動容。
眼前跪著的少年不是仇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他那眼睛裡湧動的淚光,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依賴、不捨和掛念。
他隻有十六歲,他隻是長得像他,根本不是他。
自己把對那個人的仇恨怪罪到他的身上,這是身為父親,或者君王,應該有的氣度嗎?
想到這裡,秦皇目光變得柔和一些,語氣也帶著些慈愛,說道:
“寧兒,你以後就是成年人了,凡事三思後行,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衝動了,保護好自己。”
蕭寧用力地點頭。
嗬,果然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不過演戲真他媽的累,這點眼淚是好不容易纔醞釀出來的。
蕭寧便急忙道:
“父皇,兒臣記住了。兒臣有個不情之請,想請父皇給兒臣一卷書法。以後思念父皇時,可以借物解思。”
“母親去世時,連個畫像都冇有給兒臣留,隨著時間的推移,母親的音容樣貌在兒臣心中逐漸開始模糊。”
“兒臣好怕,好怕有一天,記不住母親的模樣。”
...
說著說著,蕭寧的眼淚落了下來。
說到母親時,他冇有一丁點的虛偽,因為他真的思念母親了。
秦皇注視著蕭寧,心絃顫抖了。
他除了自己這個父親以外,其他的至親全都冇有了。
其他皇子還有母親,還有舅舅,還有姥姥、姥爺,但他冇有,隻剩下他自己了。
這一刻,
秦皇也有些後悔,為了自己的計劃,傷害這個兒子真的值得嗎?
不過,
他不僅是父親。
更是大秦的皇啊。
...
片刻後。
“起來吧。”
秦皇的目光又變得深邃,冇有人能猜中他心中所想。
蕭寧站起身來,他該演的都演了,希望這場感情戲,能給自己爭取到便利,不然戲白演了。
突然,秦皇看向了李晉安,說道:
“晉安,你送涼王出宮,出宮前,把朕內帑的那把兵器給他,他出門在外,也要一件兵器防身。”
“奴婢明白。”李晉安眼瞳猛縮,似乎冇料到秦皇會把那柄兵器相贈。
蕭寧來了興趣,什麼兵器?
隨後,他便跟李晉安走出了麒麟殿。
“李公公,是什麼兵器?”蕭寧好奇問道。
李晉安笑道:“殿下一會就知道了。”
來到內帑外,李晉安命人取來了這柄兵器。
隻見兩個小太監抬著一柄漆黑色的方天畫戟走了出來。
這柄方天畫戟的長度在一丈二,戟杆上有彩繪裝飾,頂端作“井”字形的長戟,看起來極為威武和霸氣。
兩個小太監抬著走,重量恐怕不輕。這引起了蕭寧極大的興趣,立即上手。
入手沉甸甸,差不多四五十斤!
這裡的四五十斤是前世的單位,換算成大秦朝的計量,那就是九十多斤。
蕭寧從小練武,雖然能抬起這柄方天畫戟,但是想要輕鬆自如的揮舞起來,把它揮如臂使,現在根本不可能。
“好兵器!”
蕭甯越看越喜歡,立即拿定了主意,從此以後自己就練方天畫戟。
“李公公,這兵器從何而來?可有什麼來頭?”蕭寧問道。
李晉安搖了搖頭,道:“奴婢不知。”
不是不知,看樣子是不敢說。
蕭寧也就懶得過問,扛著就走,出宮去了。
...
半路上,巧遇了太子。
太子看著扛著方天畫戟在宮裡大搖大擺的蕭寧,眼睛一瞪,冷哼道:“匹夫也。”
蕭寧本不想理他,誰知這傢夥嘴賤,主動挑釁。
所以便將方天畫戟立起,笑著說道:
“太子哥哥福安,瞧我這大戟帥不帥,父皇送的,乃是神兵利器,你說用來劈人,能不能把人從上到下劈成兩半?”
“哎呀,太子讓一讓,小心我手滑,劈著你。”
說著,還裝作拿不穩的樣子。
太子瞬間跳開,就像受驚的貓。
而這個反應讓他感覺到了羞惱,便諷刺道:“涼王離京,一定要注意安全。聽說蠻州那裡極其混亂,保護好自己的小命。”
蕭寧點了點頭,回道:“多謝太子關心,我會小心。父皇這裡,就需要太子多多服侍了。哦對了,我看父皇又想念孫子了,恐怕要不了多久,秦王、晉王他們就得回京,能替太子分憂。”
這話絕對是往傷口上撒鹽,也是為了擠兌太子去埋怨太子妃。
太子恨恨地瞪向蕭寧,而後一甩長袖,徑直離去。
蕭寧目送太子背影,真期待下次的相見!
...
長安城外,八百多衛士準備就緒。
雖然兩極分化,要麼是老兵,要麼是新兵,但裝備上等的兵甲和戰馬,還是有強軍風範。
蕭寧出城後,打量著這支親衛營,滿意地點了點頭。
“涼王殿下,已經準備就緒,請殿下發令。”
果毅都尉蘇燦、北辰上前請令。
蕭寧掃了一眼後方的馬車,看到了葉落的身影。
皇帝已經下旨賜婚,讓葉落跟隨蕭寧前往蠻州,待蕭寧守孝結束,立即完婚。這是皇命,葉落就算不情願,也不敢違背。
昨日被蕭寧抓住脖子威懾後,還是有效果的,隻見她乖巧地坐在馬車裡,正撩開車簾偷偷觀察蕭寧。
當看到蕭寧望過來時,嚇得連忙縮了進去。
女人啊,就得降住,不然上房揭瓦。
隨後,
蕭寧回望長安城。
他一個親王離京,竟然無一人相送,還真是淒涼啊。
“待到重來長安日,我花開後百花殺!”
“啟程!”
...
長安城樓上。
安國公葉狂瀾一身灰袍,身後隻跟兩個護衛,正目送蕭寧的隊伍緩緩南下。
這是葉落第一次離開他的身邊,作為爺爺,自然擔憂和不捨,以至於他不敢相送。
“老夫見慣了生死離彆,竟然還是看不開。”
葉狂瀾發出悠悠感慨。
正準備離去時,一轉身,竟然看到了威遠侯燕南天。
“你也來送行的?”葉狂瀾笑著問道。
燕南天冇想到會碰到葉狂瀾,便拱手行禮,道:“我和淑妃娘娘是舊識,涼王殿下離京,理應相送,隻是...哎,讓國公爺見笑了。”
葉狂瀾點點頭,道:“明白明白...身不由己啊。”
說罷,葉狂瀾轉身揮手,直接離開。
燕南天拱手相送,他又看向漸行漸遠的隊伍,突然長舒一口氣,自語道:
“涼王離開,對任何人都是有益的。再加上他和晴月的婚約解除了,我應該心安纔對,為何總有不安的感覺?”
就在燕南天百思不得其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燕南天,一彆多年,彆來無恙啊。”
瞬間,燕南天如遭蛇吻。
因為這熟悉的聲音一直藏在他內心深處,讓他逃避,不敢麵對!
現在來了,終究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