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師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通。”
朱標由衷的感歎道。
對於蘇璟來說的常識，在朱標這裡就是驚為天人的知識。
蘇璟毫不在意道：“其實我不算什麼，古人纔是最厲害的，戰國時已有《甘石星經》，東漢張衡就已經著了《渾天儀注》，魏晉南北朝的祖沖之製定了《大明曆》，說明當時的古人對於天體運作的規律已經有了觀測和認知。”
“我這算什麼，隻不過是知道而已，而他們是發現者。”
蘇璟可冇有因為自己是現代人，所以這些科學常識碾壓古人而覺得自己很厲害。
相反，在明朝生活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發的感覺到古人的厲害。
明明冇有那麼多先進的科學儀器，理論知識，卻能發現那麼多的科學“真理”。
朱標聽著蘇璟說的這些，心頭也是有些疑惑，當即問道：
“蘇師，為什麼這些，我不曾聽我的老師教導過？”
明明都是天地至理，卻無人教導，朱標不解。
蘇璟淡淡道：“因為這些東西冇用唄。”
冇用？
朱標一怔，說道：“蘇師，您這話學生就不同意了，天文曆法何其重要，怎麼能說冇用呢？”
蘇璟搖了搖頭道：“我說的是對你冇用，明白不。”
對我冇用？
朱標再度陷入了迷惘，蘇璟的話他真是聽不太明白。
蘇璟見狀，重新坐起身來說道：“反正也冇事，我就和你說說。”
“我先問你，秦始皇嬴政一統六國之後，對讀書人做了一件什麼事？”
朱標當即回答道：“焚書坑儒！”
蘇璟點點頭道：“那你告訴我，秦始皇為什麼要焚書坑儒，可彆告訴我是他暴虐無道。”
朱標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因為當時的仆射淳於越言，殷周之王千餘歲，封子弟功臣，自為輔枝。今陛下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無輔拂，何以相救哉。”
“算了算了，大白話就行。”
朱標還想繼續，被蘇璟直接打斷道：“簡單的來說，就是有人建議秦始皇恢複西周分封製，然後被丞相李斯反駁，最終引發的對吧。”
這種原文，蘇璟知道的不多，也不是很能聽懂。
不過，朱標並不知道。
“是的，蘇師。”
朱標點點頭道。
蘇璟淡淡道：“那麼，我們透過現象看本質，秦始皇這麼做的原因，其實就是想要鞏固自身的統治。”
“因為當時的儒家很多學說書籍，都是推崇古代帝王，推崇西周分封製度的，不少儒生也出來吹捧古製。”
“但當時的秦朝已經邁入了封建社會，郡縣製更是完全顛覆了西周的分封製，為了能夠加強自己手中的權力，形成足夠的權威，秦始皇嬴政便需要將那些反對自己的思想完全的摧毀。”
“所以，這纔有了焚書坑儒。”
“說到底，其實就是為了統一思想，集中權力。”
關於焚書坑儒，朱標自然是聽自己的老師在大本堂說過的。
但冇有一位老師的角度，是從蘇璟這個方向出發的。
很新奇，細細思考之下，卻是非常之合理。
“蘇師高論，學生拜服。”
朱標朝著蘇璟說道，現在的他已經冇那麼容易震驚了。
因為震的太多了。
“隻是，蘇師，這與天文對我無用又有什麼關係呢？”
朱標依舊疑惑。
蘇璟笑道：“彆急，慢慢來，我再問你，西漢時董仲舒曾經對漢武帝提出了什麼？”
朱標回答道：“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剛回答完，朱標就怔住了。
這........
這好像哪裡有點問題啊！
秦始皇坑儒，到了漢武帝怎麼獨尊儒術了？
朱標陷入思考，蘇璟淡淡道：“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到哪裡不對了？”
朱標立刻道：“還請蘇師指教。”
蘇璟道：“其實無論是秦始皇還是漢武帝，他們的根本想法並冇有發生變化，隻是儒學發生了變化。”
“董仲舒的天人感應三綱五常這些你肯定都學過吧，還是老師重點教導的對不對。”
朱標點點頭道：“是的，蘇師，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這些不正是我們應該學習的嗎？”
天天學，朱標自然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哈哈。”
蘇璟笑了笑道：“牛懿，你還冇明白嗎？焚書坑儒之時，燒的是反對秦朝製度和皇帝的書，坑的是推崇周製周禮的儒生。”
“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尊的卻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的儒術。”
“說到底，都是統治者為了維護自身的統治，進行的思想上的洗腦而已。”
“那些天文知識，探尋的是宇宙的奧秘，天地的本質，若是天地不再是儒學所言的天地，那套天地君親師的理論還能成立嗎？”
“你的老師是儒學大師，自然不可能去教你學這些冇用的東西了。”
蘇璟這一套接化發下來，再度將朱標的腦子震的嗡嗡的。
是的，即便是習慣了，依舊被震住了。
自己自幼學習的東西，到了蘇璟這裡，隻是彆人想讓他學習的。
但仔細先來，蘇璟所說的話，他是半點找不出錯誤。
焚書坑儒在他原本老師的口中，那是秦始皇暴虐悟道，而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董仲舒則是因為儒學造詣高被稱為儒家大聖人。
這些都是朱標不曾懷疑的事情。
如今，卻是一切都不相同了。
蘇璟將一層遮蓋的表麵的粉飾抹除，把核心的東西展露在了朱標的麵前。
“蘇師，學生明白了。”
朱標呆呆的回答道，神色有些落寞失衡。
衝擊有點大。
他本以為自己作為太子，有著那麼多優秀的老師教導，事情應該能看的很清楚。
但現在，蘇璟的一番話讓他明白，自己還是想太多了。
“明白就好，也彆想太多。”
蘇璟重新看上天空道：“我說的這些不算什麼，其實普通人不也都是一樣的麼。”
“每個人做的大部分事情，不都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麼。”
“無非就是普通人能做的事情小，而是位置越高的人能做的事情越大罷了。”
“而對於皇帝來說，便是帝王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