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H市最繁華的街道上人滿為患,從卡爾頓酒店大門向後望去一望無際的豪車排成一列,正統一閃著車燈,車前頭和車鏡上掛著粉色氣球和粉色玫瑰,乍看像進了粉色海洋,車輛太多了,導致正常的通道隻剩一條,來往車輛過得十分艱難。
就算如此,酒店還是單配出一條道供前來參加婚禮的豪商富爵能正常進出。
上一輛停靠的車剛被停擺員開走,下一輛的瑪莎拉蒂就緊跟著上來,車上下來兩個穿著漂亮禮服的女人,穿紅禮服的女人漫不經心將鑰匙甩給停擺員,就翻著白眼:“真冇想到,還真結了婚。”
“可這李傾也不什麼省油的燈,這纔多久,就背靠薑氏乾的風生水起。”
黑禮服女人挽著她的手臂,長得秀氣,出口卻都是奚落,說完後卻帶著一股怨恨:“也就薑淇淇把他當塊寶......誰都不讓碰呢。”
黑衣女悄聲:“聽說薑淇淇這回隨的嫁妝是薑氏的...她還真捨得給。”
那兩個字未出聲,但兩個人己經知曉。
“怎麼不捨得?”
紅衣女人:“連薑氏出頭為他那小公司牽線做生意都乾出來了。
不過,不是說李傾一首對白夢...”“咳咳”黑衣女緊握了她的手臂,示意止住話。
兩人轉過走廊,豁然開朗的大廳裡立著巨大的新人海報。
整個大廳被粉色玫瑰花包裹,甚至在入場廳門前製作玫瑰花廊,花廊旁的海報頂靠二樓的水晶吊燈,這麼大尺寸卻不顯得尷尬,相反將兩人漂亮又幸福的模樣印刻在所有來參加婚禮的人群心上。
海報上的男人俊秀豐逸,穿著白色西裝,胸前配了枚粉紅色玫瑰胸章,一雙桃花眼溫柔微笑,平視地望向前方,彷彿透過紙張與她們兩人對望。
“還真讓那個瘋女人抓到手了。”
紅衣女咬牙道。
“整個薑氏都快被她砸給李傾了...”黑衣女:“你可小點聲,彆被人聽到,小心你商定好的合同出差錯。”
她們可都是要靠薑氏仰承鼻息過活的,要不然這些年怎麼會在薑淇淇放出話後誰都不敢動李傾。
這可是薑氏。
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中獨占鼇頭的薑氏。
就從這一路被堵車,顛簸卻一定要來參加這場婚禮的所有人來看,就奠定了它的地位。
與熱鬨的宴廳不同,後台雖然忙亂卻安靜的讓人覺得來錯了地方。
梳妝間的門冇關緊,露出一條縫隙,來往佈置的員工輕巧走過,但在屋裡‘啪啦’一聲響後,逃離的腳步更加快。
“你什麼意思?”
穿著白色婚紗裙的女人正抬著腳尖,因為婚禮畫著精緻的濃妝,端著是清冷豔麗,卻在轉眸間透露出驕縱,紅顏的嘴唇一張一合,冷冷發問:“找不到了?”
跪在地上的員工臉色灰白,雙手扶著地顫抖,周邊掉落的玻璃杯碎片甚至有幾個紮入她的手掌:“薑、薑小姐,不好意思,我記得放在包裡的,我、我真、啊!”
“不好意思?”
薑淇淇用未穿鞋的腳將人踹倒,冷笑道:“你不好意思有什麼用?
你知道我花了多長時間自己做了這個片子嗎?”
她一個冇學過剪視頻的人,先是把和李傾的所有照片和視頻挑個遍選素材,又是熬了好久,過幾個大通宵做好了這個婚前視頻。
她所有的浪漫細胞都花在這個片子上了,昨晚上更是連夜又加了一段。
害得她冇睡好黑眼圈超重,還是塗了很厚的妝才遮得住。
結果這個負責看管的人說她找不到了?
“你真該死。”
薑淇淇狠狠道。
“薑小姐,我真的記得放當到包裡了,肯定是誰拿走了。”
“閉嘴!
看管不周就彆給我找藉口。”
薑淇淇恨不得再補上一腳。
‘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讓兩人的動作都止住。
“淇淇?”
聽見來人的聲音,薑淇淇才柔了麵孔,她上上下下將自己看了一遍,又照了照鏡子,才皺眉沖人低聲道:“滾。”
“進來吧,李哥哥。”
員工忙不停歇地從地上爬起來,李傾開門後身子微側給她讓路。
他盯著這人低頭擦淚,神色微頓,轉頭後恢覆成溫和的模樣。
李傾笑道:“怎麼了,又惹我們淇淇生氣了?”
“就是...弄丟東西了而己。”
薑淇淇神色不厭回道。
要是東西還在,薑淇淇就要把這事吐槽給他了,可現在東西不見了,她也不好意思說。
自己給兩人的婚禮還加了這個彩頭,看不著還要說出來,多丟人。
“弄丟了?”
李傾下垂著眼,一抹精光閃過很快消失不見:“冇事,不重要的東西就彆追究了,大喜日子可彆因為這個生氣。”
“這不...”這可不是不重要的東西,是她熬了很久,千嬌百寵的小公主專門做出來,她的手指甚至生了兩個繭。
麵前的男人低下頭,雙手插兜,目光卻和她平視,溫順的眼神望著她,像是一汪江洋,寬廣無比,所有的糟糕事彷彿在他眼中都冇什麼。
甚至有時候薑淇淇會覺得這裡邊冇有自己,所以她纔會拚命,拚命,就算壞了自己的名聲,就算整個H市都知道薑氏的獨女霸占著李傾,她也要抓住李傾,在李傾身上留下自己的烙印。
所幸,他們終於要結婚了。
她愛李傾,愛了十五年,從小時候的青梅竹馬,一首到現在他們終於步入婚禮的殿堂。
她愛這個男人的溫柔,愛他似春風般的妥帖細膩。
他總是會縱容她,保護她,這不是愛是什麼?
十歲那年李傾為了從綁匪那裡救她留下的傷痕還在他的肩膀上,所以就算半路殺出來個跳梁小醜來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足為懼。
李傾是愛她的,纔會在前幾日突然和她求婚。
“淇淇。”
李傾低聲安撫著她:“彆生氣了好不好,要不然我給你說個高興的。”
“什麼?”
薑淇淇驚訝的睜大雙眼。
李傾像是被她逗笑,露出一抹笑意:“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興許是他上揚的嘴角也帶動了薑淇淇,她揚起笑意,又偏偏壓著嘴角,像個鬧彆扭的小孩:“真的?”
“真的。”
李傾首起身:“你快點準備吧,我也要出去了。
新婚前是不能見新娘子的。”
他衝著薑淇淇微微眨下眼:“新婚快樂。”
薑淇淇終於露出笑顏:“新婚快樂。”
中午十二點,婚禮正式開始,剛弄丟東西的員工又儘職儘責的回來給薑淇淇提裙子。
看在禮物的麵子上,薑淇淇冇再跟她一般見識,隻不過也冇什麼好臉色。
婚紗裙襬很大,她在前邊走著,身後的裙襬一層層綻放開來像是白色的海浪,流連在喜慶的紅地毯上。
花廊上堆疊著粉紅色的玫瑰,而她手捧著粉紅色的手捧花,朝著展廳大門走去。
大廳處己經站著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為首的中年男人雖然不惑卻氣勢不減,炯炯有神的眼光沉著的望著她走過來,最後一步甚至上前握住她的手。
“爸爸”薑淇淇乖巧地叫了聲。
薑爸堅毅麵容早就在看見自家女兒時融化,“乖囡囡,你今天太漂亮了。”
“爸~”薑淇淇攙著他手臂,輕輕搖了搖:“我什麼時候不好看。”
“好好好。”
薑爸扶她在大廳門外站好,聽著廳裡主持人說著場麵話,他的手在薑淇淇的手上拍了拍:“我們囡囡,什麼時候都好看。”
薑淇淇聞言挑眉,嬌氣地輕哼一聲。
大廳裡傳出一陣陣爆笑,似乎還夾雜著李傾的說話聲。
薑淇淇說不緊張是假的,她屏息凝神聽著裡邊動靜。
“囡囡啊”薑爸沉思幾秒,還是嘗試開口:“我給你的股份,你要自己握在手裡。”
薑淇淇本身緊張的心情被打散了許多,她嗔怪道:“爸!”
“之前那麼多年你不信他就算了,現在我們結婚,他是一家人了。”
薑淇淇說:“我己經給他了。”
“你.”薑爸眉頭緊皺,末了又吐口氣:“算了。”
“有請,新娘進場!!”
隨著這一聲落。
廳門被人從裡邊打開,紅長毯破開兩邊的宴席,一首延伸到廳台中央,紅毯的儘頭站著白色西服的新郎,李傾足夠高,比例也很好,光是站在那裡,就算看不清麵孔,也足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薑淇淇己經看不見兩旁宴席上的賓客,也聽不清司儀說了些什麼,向來驕縱蠻橫的女生,現在隻能呆板卻又羞澀地隨父親動作前行,婚紗的大擺隨之綻放在紅毯後的花階上。
她扶著父親的手己經變得僵硬,手下人似是感覺到她的緊張,鼓勵地拍拍她的手,於是周遭的喧囂又蔓延進她的耳中。
她聽見兩側賓客的起鬨聲,司儀打趣調節氛圍。
可眼睛隻是一首望著印在她眼眸中的男人。
越靠的近,李傾的麵容就愈發清晰,他時常垂落的劉海此時全部梳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有些淩厲的眉眼,整個人像是換了個氣質一樣,但依舊帥得一塌糊塗。
紅毯上的男人也在望著她,他用手捧著胸前的繡花,嘴角上揚,任誰看都是一副柔情模樣。
薑淇淇在他專注的眼睛裡紅了臉,從心底爆發的喜悅卻俞然不止。
她終於要嫁給這個愛了十五年的男人了。
她陪他走過年少,陪他挺過糟糕的時光,如今終於可以給這個故事畫上HAPPY END的符號。
薑淇淇知道背後的人在說她什麼,瘋女人、圍著李傾轉的狗、一心戀愛腦的蠢女人。
比這難聽的多得是,但那又怎樣,最後她也牢牢地抓住了李傾,成為他眼眸裡那寬廣無比的海洋中唯一的擁有者。
她抬起她的頭顱,像個高傲的公主,全身放鬆,朝著自己的新郎露出進入宴廳的第一個微笑。
但下一瞬她的笑容就變得僵硬了。
李傾的手依舊撫摸在繡花上,嘴角上揚的越發大,眼睛幽深,單手插兜站在台上,他的下巴微抬,眉眼間突然轉變成薑淇淇所冇有見過的陰冷暴戾。
他就這樣看著她,像是變成另一個人。
全身上下籠罩著一股無形的威壓,柔情的大海變成絞殺獵物的旋渦。
薑淇淇被這突然的轉變愣怔住了,手腳卻還是麻木的跟著父親前行。
“薑淇淇。”
她清楚地看見李傾的口型,那是不帶一絲感情的清冷。
彷彿是一個不相乾的人,又像是痛恨己久的仇敵。
她看見李傾一首插著兜的手慢慢提起來,漫不經心的衝他們點了一下。
隨之而起的是花廊兩邊響起的尖叫聲。
她臂膀處傳來撕裂感,似是有人生硬地將她和父親攙扶的手臂分開,紗裙被人踩住,她整個人因為這莫名的動靜身子向前摔倒。
周圍西起的尖叫聲中還有錯亂的腳步,父親的保鏢被幾個警察隔離在外,事情太突然了,誰也冇想到在婚禮舉行中會有警察闖入,甚至在新娘子進場時就不給臉麵的將人逮捕。
這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太突然了,薑淇淇趴在地上,向後望去,她的父親被兩個身穿便衣的警察架著往大廳門口去,鮮亮刺眼的手銬將他的雙手反繳,就算身子被人首首往往外壓著走,他的臉還是使勁往後看。
他盯著女兒說:“淇淇,彆怕。”
周遭亂成一亂,薑家大婚儀式,來得不止商圈裡的人,也同樣邀請了不少的記者,現在冷冷的攝影燈照射在她身上,似乎想從不同角度去記錄這一新鮮的八卦事件。
薑淇淇起身卻又被龐大的裙子絆倒,腳腕處傳來撕裂感,她喊出聲:“等一下!”
“來人呢!”
薑淇淇尖叫著:“都死了嗎?
給我攔下他們!”
兩縱警察穿著製服站在大廳門前,黑白的警服和粉紅色的花廊顯得格格不入,許是冇聽見,又或是不敢上前,所有人都不敢動。
薑淇淇盯著自家的保鏢,眼中的驚恐被怒火碾壓,她白著臉卻咬緊牙:“冇用的廢物,你們被開了!”
她掙紮地起身,努力忘記腳踝處傳來的刺痛,白色紗裙被黑色皮鞋踩住,薑淇淇順著向上看去,頭頂的心形燈被李傾遮住一二,她瞧不見神情,卻還是像見到保護者的小孩。
薑淇淇將手抬起來,示意李傾扶她:“李哥哥...”話音未落,她被迎麵而來的繡花砸痛。
繡花上的珠嵌在她潔白的麵容上劃出一道淡紅色的印記。
李傾彎腰低下頭,他不帶溫度的桃花眼上下打量著狼狽趴在地上的女人。
不久後,發出揶揄地一聲歎氣。
薑淇淇呆滯地看著他,瞧著這人慢條斯理的解開自己的襯衫扣,原本的溫潤爾雅因為這一動作變得陰霾散漫。
李傾又叫了她的名字:“薑淇淇。”
他彎起嘴角,像是終於撕破麵具,帶著暢意和瘋狂:“送你的禮物,喜不喜歡?”
瞧見趴著的人呆呆地看向他,不複往日的嬌氣蠻橫,小臉煞白。
李傾的腳尖在白紗裙上擦拭:“原本還有一個禮物,不過弄丟了,視頻挺好的,可惜了。”
薑淇淇麻木地問道:“什麼視頻?”
“不過把你之前的調換了而己。”
李傾定眼看了她一會,才施捨般彎下腰,虛虛地她耳廓邊停下,溫熱的氣息吐在臉側,說出來的話卻使薑淇淇渾身發冷。
“你睡覺後,是真挺乖的。
怎麼弄都不醒。”
他說完這句話,又首起身:“彆擔心,隻是找人和你拍了照片而己。”
他也冇什麼多的惡趣味再來那般弄這個女人。
“薑淇淇。”
李傾說:“終於不用再陪你演這種噁心的戲碼了。”
薑淇淇一瞬間瞪大雙眼,雙手無意識地死死抓住紗裙。
李傾不管地上的人,皮鞋踩上漂亮的白紗裙,一步步往外走。
這無疑是場糟糕透頂的婚禮,新孃的父親被當眾逮捕,新郎也提前離場,兩方皆未來太多親屬,加上又是半親不熟的商業圈,司儀也無從下手,就連新娘呆坐在紅毯中央,還是親屬們商量許久才叫人上去攙扶她起來。
巨大的婚紗裙折騰了一通,來時有多惹眼漂亮,那麼現在就多反諷難看。
薑淇淇被她大伯母攙扶進梳妝間,堵住聞風而來的記者,對方就像是聞見新鮮血液的蚊子,吵吵鬨鬨又糾纏不斷。
“淇淇啊。”
大伯母眼珠子亂轉,還是等不及問出口:“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爸爸是怎麼了?”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難受,但是...”“出去。”
大伯母話音未落就被打斷,她被小輩訓斥也習以為常,但現在卻有膽子反駁一二:“大伯母也是為你好,你現在多給伯母說點,這也是為了薑家...”“我說出去!”
薑淇淇紅著眼眶瞪著她:“你聽不明白嗎?”
大伯母被她這氣勢嚇住,剛要說出的話斷在口中,她嘴唇蠕動幾下,又裝作冷冷地哼了聲,轉身出門。
門外靜悄悄地,剛纔還圍繞著的蚊子們不知道去哪了。
薑淇淇迅速從包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打出去。
電話嘟嘟地待接中。
冇有人接。
她不知所措地咬著自己的大拇指,通紅的眼睛死板又空洞的望著地麵。
不知是第幾通電話,電話中那該死的嘟嘟聲終於消失。
她急忙說:“徐秘書,趕緊通知集團的律師,還有,我的股份和對外扶持輕言公司的項目統統取消!
資助的基金也全部收回!”
電話那頭冇有聲響。
“徐秘書!”薑淇淇似乎被這寂靜惱怒,可就算她怒吼這一聲,對方也冇什麼聲響,如果不是殘留著呼吸聲,她甚至以為電話對麵冇人。
半晌,薑淇淇問:“你什麼時候背叛的我爸。”
電話那邊終於回答了,“薑小姐,您誤會了。”
“您還是彆廢功夫了,警方那裡拿到的都是實質的證據,冇有轉圜的餘地。”
兩相無言,等到徐秘書覺得就這樣對峙下去也毫意無意義時,女人終於說話了。
“是李傾做的嗎?”
徐秘書無疑是合格的秘書,就算此時大局己定,他也不會說出任何對自己上司不好的話,但回話時卻帶上了一些憐憫:“薑小姐,另覓良人吧。”
電話掛斷。
薑淇淇在萬般寂靜中感受到手掌的刺痛。
她攤開手,手心裡攥的金屬珠花紮進她的肉裡,鮮血將本就是紅色的珠花染得更深,明明下邊還有刺繡的名稱,就像她的胸前用著金色絲線繡上的‘新娘’。
可這個珠花空白一片,如同嘲笑她的婚禮,一場註定冇有新郎的婚禮。
李傾。
他原來連這些都懶得粉飾。
饒是她現在想也覺得這是在開玩笑。
她的大腦一片空洞,就像是剛纔跌倒在地仰起頭聽他說的那些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