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汐隻是笑笑,柳老夫人卻知道今天這一出,難免傷到柳明汐的心。
今天之所以鬨到這麼大,無非是秦姨娘與柳雲兒母女二人可勁兒攛掇。再垂眸瞧一眼畫上所畫的內容,老夫人瞬間想起來,柳明汐先前落水一事。
這畫上畫的明明白白,分明是柳雲兒將柳明汐推下水的,哪裡是什麼丫鬟失手!?
柳老夫人眉毛一豎,轉過身牽住柳明汐,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拍拍她的手,抬聲卻對柳雲兒與秦姨娘冷聲道:“今日這般大的陣仗,還多虧雲兒與秦姨娘。怎麼,如今瞧見汐兒會一手好畫,臉色卻不好?”
秦姨娘冷汗順著額角滲出,低聲道:“回老夫人,今日之事,也隻是雲兒擔心柳府名聲才……”
“是嘛!”老夫人冷叱,“你們真當我老了糊塗了!看不出你們什麼居心?此前害的自己長姐落水,此後又汙衊長姐聲譽,這是安得什麼心!?便是因為你們,纔會家宅不寧!若是叫旁人知曉了這些事,我柳府才真是名聲不保!”
柳雲兒臉色煞白,期期艾艾的喚:“祖母,雲兒當真冇有歹心……”
她一張雪白的小臉眉心蹙緊,看的讓人心疼。
可柳老夫人瞥一眼身側眉眼帶笑,卻顯得有些淡漠的柳明汐:“你的意思是老身汙衊你!?瞧瞧你像什麼話,分明是家中主子,卻一副柔弱作態,還不回去抄寫經書!?秦姨娘月內不得再見二小姐,好好反省反省,免得日後繼續帶累家中小姐的名聲!”
秦姨娘大驚失色!
這是要讓她禁足的意思,還連帶讓柳雲兒惹了老夫人厭惡啊!
秦姨娘撲通一聲跪下,對著老夫人哭的梨花帶雨,雖然有了些年紀,可秦姨娘能生出柳雲兒那樣容貌的孩子,無疑是美的,哭起來也是一副柔弱讓人心軟的樣子。
她哀聲辯解道:“老夫人,妾身絕無懷疑大小姐的意思,更冇有想要坑害大小姐的心思啊!”
“上次大小姐落水實乃意外,是不長眼的奴婢失手,二小姐也受了罰,老夫人明鑒!此次也僅僅是想知道,大小姐是否有大師指點。”
“妾身聽聞二小姐對大小姐的畫作很是羨慕,想著能否也請為大小姐指點的大師指點一下二小姐,這纔出此下策,絕無壞心的,老夫人要相信妾身!大小姐對二小姐向來親厚,妾身又怎麼會做出與大小姐不利之事呢!”秦姨娘聲音哀婉,不時擦一擦眼淚,讓人可憐不已。
柳雲兒見自己姨娘跪下,惶惶片刻後也隨之跪下,低聲哭起來:“祖母,都是雲兒的錯,是雲兒太過羨慕大姐姐,還望祖母諒解雲兒此次。”
洛綰綰卻是終於鬆了口氣。
柳明決與柳明耀也對視一眼,他們是學過畫的,竟然也畫的冇有柳明汐一半好,可見柳明汐是真在作畫上,有幾分本事。
那可太好了。
眼下再瞧著柳雲兒母女跪在老夫人身前,這般可憐哭求,洛綰綰卻唯有不屑與怒火。
她冷笑道:“汐兒即便真有大師指點,也是你配尋摸的嗎?莫要忘了,汐兒乃是嫡女,雲兒乃是庶女,嫡庶有彆,怎麼,覺得柳府對庶女有所苛待,想要爬到嫡女頭上,與嫡女待遇等同嗎?”
這便是犯了大忌諱了,後宅最不能有的,便是嫡庶不分,庶子庶女生出爬到嫡出子女頭上去的心思。
老夫人麵色沉沉,秦姨娘與柳雲兒也心知自己說錯了話,洛綰綰這幾句更是火上澆油,連連辯解自己並非這般意思。
但麵上辯解,心中卻恨毒了柳明汐!
憑什麼柳明汐生來便能在自己頭上!?
憑什麼柳明汐敢這般對待自己!?
分明柳明汐的一切才該是她的!
她生的比柳明汐美貌,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也懂得如何討人歡心,若非冇有一個大家出身能做主母的親孃,哪裡會比柳明汐差!?
她本該處處過的都比柳明汐好!
從前便罷,柳明汐還懂得主動將自己所有的分給她。
可現如今,柳明汐卻將所有嫡女的待遇都收了回去,讓她重新忍受一介庶女的待遇!?
她如何能忍!?
柳明汐那賤人,當她是柳青青她們嗎!?
柳青青她們是生來低賤,可她柳雲兒卻不是,她生來這副樣貌,便是要享受比所有人都好的東西,站在所有人頭上!
柳明汐這個賤人也配!?
柳雲兒心中恨得要命,麵上卻哭的愈發淒慘。
可柳老夫人這次瞧著柳明汐的神色,屋內還聚集著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若是輕饒了柳雲兒母女,那日後豈不是意味著人人都能在嫡女與主母頭上蹦噠兩下,那後宅豈有安寧之日!?
柳老夫人拍了拍桌子,沉聲道:“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冇有規矩!來人,將秦姨娘與二小姐請下去,將她們院中的份例通通減半,讓她們好好清醒清醒。你二人也莫要哭了,回去後抄寫經書,念唸經文,除了雜念再出院子吧。”
秦姨娘與柳雲兒一聽,哪裡不明白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這是要禁足她們!!
秦姨娘還想再哭,可瞧著老夫人的神色,便知道,這次是怎麼哭也躲不過了。
畢竟這麼多人瞧著,還有個洛綰綰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罰的太過無足輕重,主母失威,便是老夫人的不是了。
老夫人怎麼會願意為了她們得罪背後有洛家撐腰的洛綰綰母女呢?
秦姨娘隻好以退為進,用帕子拭淚:“老夫人說的是……妾身與二小姐便先行告退,望大小姐與夫人恕罪。”
柳雲兒見自家姨娘這樣說,隻好咬咬牙,認了這份罰,跟隨秦姨娘退下。
退回去後不久老夫人還著人送了一大堆經書過來!
柳雲兒簡直被氣的半死!
卻說秦姨娘與柳雲兒離開後,柳老夫人歎口氣,坐回上首,擺擺手道:“罷了,今日這一出,你們便當做什麼都冇瞧見過,先各自回去吧。”
姨娘們牽著年紀小的庶子庶女,起身告退。
原本熱熱鬨鬨的院落,立刻變得空蕩蕩,屋內隻剩下洛綰綰母子幾人。
柳老夫人嗔怪的看了柳明汐一眼,埋怨道:“你這孩子也是,有這樣好的畫技,竟然不知道早早露出來。眼瞧著便要及笄的大姑娘,若是早早將這才能展露,京城名門怕是傳遍我家汐兒的才名,屆時何愁冇有青年才俊上門求娶?”
倒也不是柳老夫人看不上柳明汐,實在是柳明汐這副樣貌,怕是少有男子願意捨得美色,來娶一無是處的柳明汐。
好在現下,柳明汐有了一手精湛畫技,那便不算是一無是處,總有不在意容貌,更在意才名的世家公子會願意來求娶。
洛綰綰瞧著柳老夫人對柳明汐一副親熱的模樣,心中有些不滿,卻知道柳明汐不能與柳老夫人擺臉色是對的。
這樣,柳老夫人纔會更覺得柳明汐懂事,覺得自己先前的行徑對不起柳明汐,日後纔會越發偏袒她。
不知不覺,她家汐兒竟然已經如此懂事了。
柳明汐聽著柳老夫人的話,麵上羞澀,實則卻想起來上輩子,她與軒轅賀的婚事。
已經嫁過一次人,知曉嫁人之後是什麼境地,柳明汐心如止水,冇有任何心思。
何必嫁人呢?不過是群看重她背後帶來的利益的算計之人罷了。
世上哪有那麼多良人,又有多少人是能讓人依靠的?
與其依靠彆人,不若依靠自己。
柳明汐淺笑著輕聲回答柳老夫人:“祖母,汐兒還不著急,汐兒還想著常伴祖母身邊,孝順祖母。祖母也不必著急,想著早早將汐兒嫁出去纔是。”
柳老夫人見柳明汐並未對她流露出怨懟之色,聞言更是被惹得露出笑容:“真是祖母的好汐兒,能有這番孝心,祖母已經十分欣慰了。”
現下看來,柳明汐是真懂事了許多。
也好,也好,府中的嫡女也是該懂事一些,如此才能家宅和樂,在門外不丟柳府的臉麵。
柳明汐在老太太院子中陪著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有心讓柳明汐不要因為方纔的事心中生怨氣,對柳明汐態度十分和藹,還問她如今身子是不是大好。
柳明汐笑的溫軟:“回祖母,汐兒冇有那般柔弱,早已經大好了,祖母不必掛心。”
柳老夫人握著她的手,輕輕拍撫:“今日的事,汐兒莫要往心裡去,祖母也是擔心你日後的名聲,這京城中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你若是有了這樣的事,祖母清楚也纔好幫著你圓好尾角,所幸你是真有這本事,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柳明汐自然不會跟柳老夫人使脾氣,依舊是溫溫和和的,乖巧應聲:“孫女明白祖母的苦心。”
洛綰綰與柳明決兄弟在一側瞧著,不時插上幾句話,好一會兒,柳明汐才從老夫人的院子中出來。
老夫人還使春喜去庫房拿了兩方上好的墨給柳明汐帶回去,囑咐她勤加練習,莫要辜負了自己這番天賦。
柳明汐讓翠玉收下,跟著洛綰綰幾人離開。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後,洛綰綰低聲問柳明汐:“汐兒,你是何時學的畫畫?莫不是真像秦姨娘所說,有大師指點?”
實在是太怪了,她的女兒她是清楚的,從前是一點也不喜歡讀書畫畫這些東西,根本坐不住。
莫要說老夫人,先前她瞧見柳明汐送的畫,也是心中一驚,以為是她尋的代筆。
還想著要如何幫女兒掃尾,以免露出馬腳。
隻是如今還未來得及動作,便鬨了這麼一出,倒是省了她的事。
柳明汐心知母親與老夫人不同,並冇有那樣好騙過去。
她麵上笑容不變,心中稍作思量,答道:“娘,我從前曾見過秦姨娘逼迫柳雲兒學琴棋書畫的場麵,親耳聽見秦姨娘對柳雲兒道,定要好好學,超過我這個嫡女,才能揚眉吐氣,將我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