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娩是在一陣談話聲中有了意識的。
彼時的她,渾身無力。
尤其脖頸處疼得厲害。
很快,她便意識到自己正平躺在一張榻上。
她想睜眼,想出聲,卻發現嗓子疼得連吞嚥都像是被鋒利的刀子在淩遲一般,鈍痛無比。
屋子裡站立的一道道身影,或沉臉,或斂眉,皆望瞭望奄奄一息的薑娩。
當他們從大夫的嘴裡得知人被救活以後,皺緊的眉頭紛紛一鬆,站在婦人後麵的幾名年輕女眷見狀,攥在掌心的手帕脫了力道,齊齊吐了口氣。
之後,大夫開了方子,跟負責伺候的丫鬟叮囑幾句便被送了出去。
大夫一走,其他人也跟著離去。
薑娩費力地抬起眼皮。
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落於她垂落在身側的手指之上。
感受到陽光為肌膚帶來的溫暖與熨帖,她目光微怔,視線下移。
盯著落在掌心處的陽光片刻,薑娩的手指動了動。
她這是……活了?
接著,不待她細想,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拽著,迫使她閉上眼,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門外守著的兩個粗使婆子正在說話。
“大姑娘也是可憐。”
“誰說不是呢!”
“本該是在太傅府嬌養長大的姑娘,就因大爺跟大夫人感情不和,大夫人一氣之下鬨了和離,連夜收拾行囊帶著大姑娘回了汴州,又在幾年前染病身亡,留下大姑娘在這世間無依無靠的。”
“可憐的嘞!”
“這回大爺請大姑娘回來,也是源於半個月前的封後聖旨。”
“說起來,大姑娘要是不被接回來,進宮的便是二姑娘。”
“……”
聖旨……
封後……
薑娩的腦子裡閃現出各種片段,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根據時間先後排列,凝結成一股強勁的力量,霸道地湧入她的記憶裡。
她確實活了。
也依舊叫薑娩。
卻不再是曾經那個病重時連門都冇力氣邁出一步的病秧子還冇能活到及笄的薑娩。
而是太傅府的大姑娘,是即將成為大晟王朝的皇後薑娩。
按理說,封後本該是滿門榮耀,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可今上暴政,致使興盛百年的大晟走向衰敗,令群臣心寒,也令天下女子對這位年輕的君主不寒而栗。
短短十年間,大晟接連換了三位君王。
第一任君王周弋在位不過兩年光景,便因病薨逝,由於周弋膝下無子,群臣便在他的兄弟裡推舉一位繼承大統。
於是,第二任君王周芲登基。
這位君王在位五年,驕奢淫逸,弄得滿朝烏煙瘴氣,後竟也因病薨逝。
到了第三位君王,其荒誕暴戾的行徑,較之前麵兩任更甚。
原身之前雖遠在汴州,卻也聽民間百姓說起過今上。
聽聞,今上在位三年,不僅毫無政績,還聽信奸佞之言,對宦官裴相和言聽計從,整日隻知道縱情聲色,對老臣的勸誡置之不理,甚至當朝斬殺朝臣。
這一年裡,揭竿起義者,不知凡幾。
薑娩的夫,便是第三位君王——周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