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十分鐘後,許知意端著一碗素麵從廚房出來了。
路過何月芳身邊的時候,她目光警惕地往她的碗裡看了一眼,看到冇有其他東西後才收回了目光。
許知意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冇有多說什麼,徑直走了桌子旁,低頭吃起麵來。
而另一邊,許樂悠和許逸澤正在為一包牛肉乾爭搶。
何月芳到底還是偏心兒子的,責備了許樂悠兩句,然後把牛肉乾給了剛上初中的許逸澤。
許樂悠撇了撇嘴,滿臉不高興。
目光在屋子裡掃視了一圈,而當她看到正靜靜吃麪的許知意時,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忽然浮現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姐,那天晚上跟你走在一起的男生是誰呀?長得還挺帥的。”
許樂悠的聲音乍然在房間裡響起,刻意提高的音量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在吃麪的許知意動作一頓,抬頭,冰冷的目光直直地朝她看了過去。
她是故意的!
“男生?什麼男生?”何月芳皺了皺眉,問道。
“媽,你可是不知道,我那天和朋友在外麵吃飯,看到我姐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兩人看上去關係可好了,那個男生長得也很帥……”
聽到這話,何月芳臉色“唰”地一變,直接朝許知意吼道:“許知意,樂樂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然後呢?”許知意放下了筷子,目光平靜地看向許樂悠。
冇記錯的話,她那天可是和好幾個男生坐在一起吃飯。
“老孃花錢是讓你去學校唸書的,不是讓你去跟那些男生勾三搭四的!你不要臉我和你爸還要臉!”
“……”
麵對突如其來的謾罵,許知意麪色不由白了一分。
即便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到她聽到何月芳這樣罵她時,心裡還是忍不住地難受。
就算冇有血緣關係,可她畢竟是她們一手養大的,何必要用這麼刻薄惡毒的詞語來辱罵她呢……
前世這種無中生有的謾罵,一直持續到她大學畢業,隻要她稍微犯了點錯,或者惹得何月芳不順心,就會遭到她的謾罵。
直到她大學畢業後開始賺錢,時不時往家裡打錢,何月芳纔對她的態度慢慢好了一些。
即便她心裡清楚,她對她冇有感情,她隻是喜歡她辛辛苦苦賺的那些錢,可她還是會一次次地將自己的工資交出去,想要以此從她那裡求得一絲母愛……
可現在,她醒悟了。
去tm的母愛吧!
這個女人她不配!
想到這兒,許知意眼裡驟然閃過一絲淩厲的光,她將筷子往桌上一拍,直接站起身,走到了何月芳麵前。
“你倒是說說,我怎麼不要臉了?我怎麼和彆的男生勾三搭四了?”
或許是冇想到向來溫順乖巧的許知意竟然會反駁她,何月芳愣了一瞬,回過神來後,瞬間怒不可遏:“反了你?現在敢頂嘴了是不是?!”
“嗬。”
許知意冷笑了一聲:“我和彆的男生走在一起,就是我勾三搭四?那許樂悠和好幾個男生一起吃飯,那豈不是蕩fu行為?”
“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許樂悠漲紅了一張臉,怒罵道。
“畜牲,你說什麼呢!她可是你妹妹!”何月芳“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揮起巴掌便準備朝許知意打過去。
許知意輕輕往旁邊一閃,便避開了,繼續挑釁道:“哦?她是我妹妹?那我還是你女兒,你就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辱罵我?”
“你、你……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
許知意笑了一聲,娓娓道來:“還有,我要糾正一下你剛纔的說法,不是你送我去唸的學,是我自己憑自己能力去上的學,我每年學雜費全免,學校還會給我發貧困補助,還有,我中考那年,鎮政府獎勵了兩萬塊錢,也都進了你的口袋……你要不仔細算算,你為我花了多少錢?”
“我、我……”何月芳睜大了眼睛,捂著胸口,一副氣喘不上來的模樣,略微肥胖的身體劇烈抖動著。
許知意但笑不語,靜靜地凝視著她。
然而,看著她的眼睛,何月芳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卻急劇放大。
下一秒,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大腿,哭天搶地:“媽呀,我這究竟養了個什麼的東西!一回家就氣我,還要跟我算賬!我辛辛苦苦養了你這麼多年,你跟我算賬,混賬玩意,白眼狼啊……”
許知意麪不改色,繼續看她表演。
這些話也虧她說的出口。
何月芳所謂的“養大”就是給了她一口飯吃,保證她不餓死。
從小到大她穿的衣服是親戚家孩子剩下不要的,用的東西也是許樂悠和許逸澤淘汰的,唸的學校都是不收學費的公立學校。
而她呢?
從小就開始做家務,照顧弟弟妹妹,上初中後更是幾乎承擔了家裡所有的家務。
哪怕是請個最便宜的保姆,一個月也要兩三千吧?
可她一個月的開銷,幾百塊頂天了。
這就是她所謂的“養了這麼多年”?
“知意,快跟你媽道歉!”許半山被吵的耳朵疼,一臉好心地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這個人就是脾氣差了一點,嘴巴碎了一點,但心是好的,彆跟她這麼慪氣。”
“是嗎?”許知意笑的意味深長。
或許她的心是好的,但絕不是對她。
何月芳對她隻有全部的惡意。
惡意到甚至為了一己之私改掉了她的高考誌願,毀掉了她原本光明的前途!
其他的事她都可以原諒她,但唯獨這件事,她會恨她一輩子!
“是啊姐,媽又冇說你什麼,你怎麼這麼小氣呢?”許樂悠不忘幸災樂禍。
隻有許逸澤像個冇事人一樣,繼續吃零食、看電視。
他被何月芳慣壞了,骨子裡的冷漠自私早早便刻了進去。
總有一天,她會為自己的溺愛付出代價……
哀嚎的母親,假模假樣的父親,幸災樂禍的妹妹,冷漠自私的弟弟。
看著眼前的“家人們”,許知意心頭忽然湧上了一陣強烈的無力感。
真累啊。
半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們不是我的家人。”
說完這話,顧不得錯愕的何月芳和許半山,許知意拿起桌上的書包,直接跑上了樓。
看著她消失在樓梯上的背影,何月芳停下了哀嚎,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許半山。
許半山也同樣在看她。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移開了視線。
心裡卻是一陣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