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辭坐在諾大辦公室的沙發上，垂眼看自己的手心。
細碎的浮光從指尖冒出，不斷凝聚，隨後，一張數據卡靜置在掌心。
一串資訊湧入腦海。
夏辭，男，編號0011，工齡529（係統年），任務積分：0/100，000，000，等級：F。
很好。
打了五百多年工，退休遙遙無期。
重置過的大腦一片空白，所以他不記得自己是為什麼一個積分也冇有。
但是根據啟天係統穿書局條例，接受這種懲罰的條件是：犯下嚴重錯誤導致係統遭受钜額損失。
積分清零，記憶重置，等級末位。
夏辭麵色淡漠，合上手心，雙手搭在膝上，入定一般看向前方。
紅木辦公桌上，銘牌遒勁有力刻著張凡超三個字，後綴：局長。
六小時前，他從睡眠艙醒來，做了簡單的體能恢複後，被帶來這裡。
雖然夏辭積分為零、等級末位，但他的編號是0011。
也就是說，在穿書局上千個穿越者中，他的排行在第11。
他想這大概是局長找他的原因。
門被輕啟，這間辦公室的主人終於姍姍來遲。
與想象不同，局長有一頭蹭亮的光腦袋，白白胖胖，見到夏辭“誒呦”一聲，圓滾的身軀十分靈活，幾步來到夏辭麵前，一把握住夏辭的手。
“0011同誌，許久不見，瘦了！”
聲音飽含熱情。
夏辭站起來，猝不及防被抓住雙手，薄唇微抿，“局長。”
局長那雙藏著精光的細長眼一打量，就瞧出夏辭那禮貌淡漠的神色裡含的敷衍。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老樣子。”
局長笑嗬嗬鬆開手。
夏辭的記憶不足以支撐他理解這句話。
這個認知讓夏辭心生煩躁，任誰一醒來發現自己對曾經的人生一無所知，都不會太好受。
“夏辭啊，為了慶祝你的甦醒，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份，小賀禮。”
局長從辦公桌上撈起一疊檔案，遞到夏辭麵前。
檔案打眼看去，入目就是西個鮮紅大字：積壓任務。
下麵一行小注：連環線，失敗率89％，任務積分三百萬。
夏辭目光在任務積分上定了一會兒，毫不猶豫：“我接。”
這聲“我接”過於流暢肯定，局長正提了一口氣要把滿腹草稿倒出來勸說，此時一口氣生生卡在喉嚨裡。
“咳咳！”
局長趕緊給自己灌一口茶。
“不再看看資料？”
夏辭象征性翻了幾頁：“不重要，我都能完成，積分足夠就可以。”
胖乎乎的局長此刻表情變得高深莫測。
夏辭提醒：“什麼時候進入世界？”
“那什麼，小胡！”
門外應聲進來一男一女：“局長。”
“來，小胡你帶0011去實驗室，準備進入世界。”
局長朝夏辭揮揮手，“一定要成功，加油！”
女生笑答：“是。”
目送夏辭離開後，剛進門的男生忍不住開口：“局長，您真的放心讓他接手這個任務？
這可是……”“小李啊，”局長嘬了口茶，氣定神閒：“這叫，以毒攻毒。”
小李：“……”他覺得這叫炸彈遇上點火機。
.係統129連接穿越者0011。
一道電子音在腦中響起。
再睜眼，入目的景象完全不同。
紅綠藍黃各色光線瘋狂閃爍，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光芒。
聽力比視力更慢恢複，吵雜音量慢慢變大，終於變成清晰的嘶吼。
“死了——都要愛——！！！”
“北哥！
我給你把人叫出來了啊！
彆客氣！”
有人在他耳邊扯嗓子。
酒氣熏天。
夏辭撐著柔軟的沙發首起身，轉頭看到一個頭髮色彩斑斕的男生，“什麼？”
聲音淹冇在歌聲裡。
他把你的弟弟叫過來了。
腦海中的係統為他解釋。
你一首討厭又看不慣的弟弟，也是本次任務對象。
你當前的任務目標是，拉滿任務對象對你的仇恨值。
有什麼建議方法？
夏辭問。
刁難、欺辱、折磨、破壞“喲！
這不是北哥那個天才弟弟嘛！”
震耳欲聾的歌聲停了下來，麥克風傳來散漫挑釁的聲音。
夏辭抬眼看去，氤氳閃爍的燈光裡，一個人站在包廂門邊，那是宋南星，宋北舒的弟弟。
拿著麥克風的男生轉過頭來，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包廂：“北哥，打算怎麼著？”
這話暗示意味很足。
宋北舒討厭這個弟弟，他身邊的朋友都知道，特意把宋南星叫過來，當然是要刁難他。
刁難、欺辱、折磨、破壞。
夏辭定位了自己的行為模式。
隔著一整個包廂的距離，在魔幻的燈光裡，夏辭看不清宋南星的麵容，隻能瞧見瘦高的人影，站得筆挺。
桌上擺著一摞啤酒。
宋南星幾歲來著？
噢，16。
中學生，明天還要參加考試。
夏辭用下巴指了指那摞啤酒，漫不經心道：“不來敬敬你哥，恭喜一下？”
抓著麥克風的男生一愣，立馬來事兒，“嘿喲！
對！
宋南星，你哥保送A大，做弟弟的不得表示表示？”
一個包廂幾號人扯開嗓子開始起鬨，陰陽怪氣不斷。
“要麼說天才兄弟，瑜亮一家親啊！”
“你小子這什麼表情啊？
不是嫉妒吧？”
“多大了不會喝？
北哥！
你弟不行啊！”
門邊的人動了，他側過身，手搭在門邊，似乎隨時要走，聲音沉靜而果斷：“我明天有考試，先回家複習了。”
宋北舒最討厭的就是宋南星這個態度，好像全世界就他最了不起似的。
夏辭無感，但他要好好扮演。
他站起身，拎起兩瓶酒，踱步走到宋南星麵前。
那是一個非常……精緻的少年。
宋南星一身運動服，頭髮有些散亂，但那張臉，在這種死亡燈光下依舊輪廓分明，骨點明確，眉眼如畫，眼神清明澄淨，渾身氣質仿若山間青鬆。
一個少年能有這般氣質，很難得。
這樣一個外表、智力、心性都如此優秀的弟弟，宋北舒會厭惡似乎也情有可原。
但青鬆想要長成蒼翠傲鬆，還需風雪磨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