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就伺候孟婉，對她的喜好自然也是瞭如指掌的。
譬如她不喜歡喝雞湯。
但眼下裴紀南在，她總不好拂了他的麵子。
見孟婉神色如常，裴紀南也就將到嘴的話吞了下去。
他好似……見過那位名喚芷蘭的女使，總覺得有些眼熟。
卻又記不大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但要說她是從孟府出來的，裴紀南是心存疑慮的。
“是本侯來的不巧了，夫人這小院兒裡，原是早就有了客人。”
正在思索著可能買凶殺人的人是誰時，北院兒外頭就響起了裴卿禮的聲音。
那人今日麵色倒是好了些。
外頭雨兮兮的，長靴踐踏在小水窪裡，水珠四濺。
一旁的花枝亂顫。
“伯雲見過兄長。”
孟婉也起身看向他：“侯爺。”
有人在，尊稱是必不可少的。
裴卿禮神色冷淡，一眼掃過桌上的小菜和雞湯。
眼神沉了沉。
倒也難怪乘風說裴紀南一早就出了門，原是去給孟婉買雞做湯了。
哼，倒是個會獻殷勤的。
“侯爺既然來了，不妨坐下來一同用膳吧。”
光是從裴卿禮此刻的麵色來看，他是極其不爽裴紀南在這裡的。
他人也來了，又是用膳的時候，總不好過讓裴紀南在這裡用膳，裴卿禮卻不用膳的道理。
“若是夫人不想留，本侯自然不會在這裡礙了你的眼。”
話雖如此，可往裡頭走的腳步卻是冇停的。
“雲珠，添碗筷。”
雲珠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立馬就去添碗筷了。
“兄長……”裴紀南正欲開口，卻見裴卿禮便已經坐在了孟婉身旁的座椅上。
那裡是空著的，裴紀南坐的是孟婉的對麵。
“侯爺，那是少夫人的……”雲珠正要給裴卿禮佈菜，才發現他竟是隨手一筷子就夾走了孟婉餐盤裡的。
“無妨，既然侯爺愛吃，雲珠。”
孟婉稍稍使了個眼色，雲珠忙去給他佈菜。
“夫人麵前的雞湯，倒是甚合本侯胃口。”
裴卿禮甫一開口，裴紀南的麵色便微微發生了變化。
第62章暗中爭鬥 那雞湯他也就隻準備了孟婉一人的份量，想著她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挑的也是最為肉嫩肥美的部位送來。
“這湯，是二伯母曉得我身子不好，一大早便去……” “二伯母熬的？”
裴卿禮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對麵的裴紀南。
他要是冇記錯的話，這湯應當是裴紀南熬的，就連這裡頭的藥材，也是他跑了好幾家藥鋪去抓的。
他身上冇什麼錢，倒是去典當了幾幅字畫換了銀錢。
二房一家雖然勢微，可那二伯母他卻記得，是個極其摳門狹隘之人，哪裡就捨得花銀子去給孟婉買雞買藥材煲湯了？
裴紀南手心滲出了汗。
“是……” “如此，本侯也有許多年未曾嘗過二伯母的手藝了。”
裴卿禮的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說是自己不給，反而顯得小氣。
孟婉原是打算讓雲珠給他盛一碗的。
但裴卿禮伸手，卻是將整個湯盅都拿了過去，就這調羹喝了一口。
眉心微蹙。
“二郎……”情急之下，孟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閉嘴了。
那調羹，是她方纔用過的。
裴紀南顯然也是察覺到了。
“母雞老了，燉的時間過短，不入味兒，藥材味道蓋過了雞湯本身的味道，不似雞湯，反似藥湯。”
“看來二伯母的手藝，即便是過了這麼多年，也還是無甚長進，如此難喝的東西，便是給狗都不吃的。”
裴卿禮說話難聽，嘴巴也毒，不論是誰他都不會留半點兒情麵。
能讓他留情麵的，大概也就隻有新帝顧行淵了。
君臣之分，裴卿禮心裡向來有數。
孟婉麵色稍異，裴紀南眼底更是迅速劃過一絲陰暗。
那湯……是他親自熬的。
天還未亮便出去買食材了，到了裴卿禮眼裡，便是一文不值的臟東西。
給狗都不吃的東西！
“侯爺……”孟婉正欲開口說些彆的，實在是因為，他說話太難聽了些。
“端出去，喂狗。”
裴卿禮將湯盅往旁邊一推，雲珠看了看孟婉的神色。
“侯爺，這是二伯母給我熬的……” 意思是，這是她的東西，怎麼處置，自然也是她說了算的。
“你是冇吃過好的？
如此難以下嚥的東西，你也能視若珍寶？”
裴卿禮不光是對彆人說話難聽，對孟婉更是如此。
他說：“孟家自小將你養的金尊玉貴，旁人一碗雞湯，你便歡喜了？”
“兄長。”
裴紀南起身，他曉得今日裴卿禮是針對自己而來的。
隻怕是他已經曉得，這湯是自己熬的了。
若是自己再在這裡待下去，他還會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說不定……他還會揭穿自己那點兒醜陋的心思。
裴紀南不想。
更不想讓孟婉難堪。
“今日這湯，想來定是母親熬得不夠好，火候不夠，倒也不勞煩雲珠姑娘。”
說完，他自個兒收拾了湯盅和食盒裝好。
正要離開時，卻又聽見裴卿禮說：“教練場趙督軍家中有一獨女，年齡倒是與你相仿。”
裴紀南怔了怔，抓著食盒的手在收緊。
胸膛更是在發燙，他將那股情緒剋製了下去。
“有勞兄長，但伯雲的親事，還得多多仰仗嫂嫂。”
“既如此。”
裴卿禮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極具穿透力。
彷彿能將他心裡那點兒陰暗的心思，一眼看透。
“夫人不妨去下一呈拜帖，請趙家姑娘來府中做客。”
孟婉心想，裴紀南的確到了娶妻的年齡，既然連裴卿禮都提了一嘴他的婚事，若是自己拒絕，總歸不好。
“伯雲以為呢？”
但孟婉還是會詢問裴紀南的意思。
若他願意，自己自然不會拒絕。
裴紀南麵色如常，神情也瞧不出什麼端倪來：“伯雲一切都聽嫂嫂的，嫂嫂安排便是。”
孟婉鬆了口氣。
“如此正好，倒也不必隻下了一家的拜帖，既然要下，順便將侯爺您的拜帖也一起隨伯雲的下了，如何？”
孟婉試探性地問著。
前段日子孟婉就已經提過裴卿禮的婚事了，正好今日說起。
索性就一起下。
男人身上的氣勢陡然冷了下去，彷彿周遭的空氣都要被凍住了。
孟婉心裡不安，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斷冇有收回去的道理。
這這事是遲早都要去辦的，現如今她是裴卿禮名義上的寡嫂，由她來操辦裴卿禮的親事，倒也合適。
東院那邊定是不想插手的，巴不得讓她去做。
裴紀南也說：“嫂嫂說的極是，我與兄長年歲相差不大，正好都去各家下拜帖，想來唯有兄長了卻人生大事，昭和公主泉下有知，也定會欣慰。”
他是個聰明人。
知道在關鍵時候提起昭和公主。
“伯雲對本侯的事，倒也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