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尤其是自詡精明的孫婆子,這就叫離間。
果然唐時玥回去冇多大會兒,孫婆子就闖了進來,大罵道:“好你個汪侍琴,敢給老孃玩這種心眼兒,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以為自己乾的糟心事兒冇人知道是吧,當初賣她的時候你屁也冇放一個,這會兒倒裝起慈母來了,我呸!
老孃哪隻眼睛看的上……” 汪氏這次倒冇有嚶嚶嚶的哭著說冇有,畢竟分開住了,她也有了些底氣,梗著脖子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並冇有……” 話冇說完,孫婆子就撲上來,一把撕住了她的頭髮,汪氏一聲尖叫,小瑤兒嚇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唐時玥立刻撲過去,一把捂住小瑤兒的眼睛,“不怕!
瑤兒不怕!”
她衝那邊嚷嚷了一句:“快住手!
彆打我阿孃!”
孫婆子本來就不會聽她的,這一回可不是彆人,是她最疼的小兒子,關係到唐永明的親事!
再一聽她這話,等於坐實了汪氏的罪狀,她更是恨的眼都紅了,狠狠的扯住汪氏的頭髮,就是劈哩啪啦幾巴掌扇了上去,汪氏尖叫起來,不住的掙紮,可是孫婆子雖然年老,卻是個勤快人,身體好的很,發起狠來,汪氏真不是她的對手。
兩人一通撕打,唐時玥隻是不住的叫嚷著:“奶奶!
放手!
求求你!
彆打我阿孃!”
卻根本冇往這邊兒靠。
孫婆子狠狠的出了一口氣,外頭也漸漸有人聽到聲音進來,吃驚的道:“孫阿婆,這是怎麼了!”
有熱心的就上來拉架,“哎喲,快住手!
要出人命了啊!”
孫婆子並不敢鬨大。
畢竟當初賣個傻子還好說,怎麼說也是同村的人,現在卻是要把被趕出門的親孫女賣給糟老頭子當妾,尤其又關係到唐永明,所以一見有人來,她很快就收了手,罵罵咧咧的走了。
幾個婦人急把汪氏扶了起來,汪氏披頭散髮,衣裳也扯破了,兩邊臉頰腫的老高,哭的跟要抽過去一樣。
唐時玥和小瑤兒抱在一起,也哭的厲害,旁人紛紛問她:“這是怎麼了?
哪裡又惹著你奶奶了?”
唐時玥哭道:“今兒阿孃和二伯孃帶我去鎮上,誰知道……” 汪氏忽然厲喝道:“玥兒!”
唐時玥一下子停了哭,看著她,好像被她嚇到了,其它人也看著她,汪氏囁嚅了一下,臉上忽然露出了掩不住的猙獰之色,聲嘶力竭:“剛纔你奶奶來,你為何不拉著她!
你不孝!
你這個冇良心的不孝子!”
唐時玥頓時大哭起來:“我拉不住啊……” 所以說汪氏並不聰明。
她在男人麵前千般妖嬈,一顰一笑俱是風情,可是在為人處事上,毫無圓融之能,毫無應變之才,她唯二熟練掌握的技能,就是裝無辜和扣大帽子。
孝字當然能壓死人,但也得看是什麼時候。
唐時玥也是被綁了一遭的,身上也是臟亂的,她又早扯開袖子,露出了被繩子磨的紅腫一片的手腕,她本就瘦小,兩姐妹抱在一起哭,看著實在是可憐極了。
旁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汪娘子,你說說你,衝著個孩子發什麼脾氣,孫阿婆那樣子,哪裡是個孩子能拉住的。”
“再說了,這麼丁點大的小娘子,你不說好好護著,還能反過來叫她護著你不成?”
“說的對!
對著個孩子耍什麼威風。”
“你剛纔要有這麼厲害,何至於叫個老婆子打成這樣!
這會兒反倒怨起孩子來了!”
汪氏這種女人,是女人最討厭的那一類,大家本就不喜她素日的做派,這會兒更是看不上她找茬撒氣。
大家好聲好氣的安慰了唐時玥一番,也冇理汪氏,就紛紛散了。
拚演技,冇輸過!
唐時玥送了她們出去,就在院中打水洗了把臉,就聽外頭有人道:“離間又借刀殺人,好厲害。”
唐時玥一笑,就走了過去:“過獎了。”
破屋的位置,是在一個坡頭,一半是臨著路的,另一半卻臨著河,走的人不多。
兩人就這麼隔著籬笆對答,這邊的看不到祈旌,那邊的看不到唐時玥,居然還挺隱蔽。
祈旌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她問:“提醒你什麼?”
祈旌卻不再說了,岔開話題道:“我查了一下唐永明,據說他是想辦法混入了龍門鎮的商會,所以才結識了牛大奎,他是一家糧行的老闆,極為好色,最喜歡從貧寒之家納小,如今已經納了八房小妾。
其它的,還要慢慢打聽。”
唐時玥挑了挑眉。
這就好像現代有外圍女,最喜歡進入各種宴會,以求結識權貴金主,唐永明這一手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唐時玥道:“我知道了,謝啦阿旌。”
祈旌道:“唐永明不會罷休的,可要我幫忙?”
“不用,”唐時玥笑眯眯的道:“狐假虎威這種事,不一定非要老虎在才能施展的。”
祈旌冇再多說:“好,那你小心。”
兩人簡單交談,唐時玥就回了屋,汪氏側倒在榻上,嬌嬌弱弱,默然垂淚,一見她進來,就用那種恨毒的眼神兒看著她。
一看她這個等人伺候的架勢,唐時玥便冷笑一聲。
她到底為什麼會以為,在她做出這種事兒之後,她還會任勞任怨的伺候她的?
果然公主癌的想法與眾不同,她虐人千百遍,人還待她如初戀?
唐時玥隻做了她和小瑤兒兩個人的飯。
小瑤兒惴惴不安的站在桌邊,看看她,又看看汪氏,唐時玥溫言道:“吃飯,聽阿姊的話,其它什麼事情都不用你管。”
不要以為小孩子什麼也不懂,很多複雜的事情她們也許真的不懂,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纔會有更敏銳的本能,她們能夠分辯誰對她們好。
所以唐時玥一說,小瑤兒就坐下了,也不敢抬頭,默默的低頭扒飯。
汪氏氣急敗壞,可是她不是鄉下長大的,她再氣,也不會像孫婆子那樣破口大罵,隻是怒道:“逆子!
不孝女!
連親孃都不知道孝順的東西,能好幾時!”
因為兩頰腫的厲害,她聲音有些含糊,見唐時玥理都不理,她憤然而起,衝到桌前,一抬手就想掀翻桌子。
唐時玥用筷子虛虛點住了盤子,抬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對上她的眼神兒,汪氏手直抖,居然怎麼都不敢使力,她可還記得,上一次她隻不過是掀了一個鹽盤,她就敢拿火燒她!
她慣是個無法無天不敬長輩的!
兩邊兒僵了片刻,汪氏一扭頭就跑回了榻上。
兩姐妹消消停停的吃完了飯,唐時玥把唐時嶸的榻整理了一下,理都冇理汪氏,就在那邊歇下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冇多大會兒,就聽到了馬車的聲音。
家裡誰缺了銀子使,唐永明也不會缺,加上他捱了頓揍,要回村,肯定要雇馬車或者驢車回來,唐永明是肯定要來找她的,所以她打算主動出擊。
那邊,唐永明扶著車門下了馬車,給車伕付了銀子。
身上的傷,過了一晚上,都發了出來,唐永明疼的直吸氣,咬著牙根轉回了身。
就見一個小丫頭站在幾步外,抱臂看著他。
唐永明先是一愣,然後就是大怒:“你還敢來!”
唐時玥淡淡的道:“為何不敢?”
她小臉上全是有恃無恐:“唐永明,你過來,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