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時玥道:“我也是纔想起來的,他估計是以為我死了……後來我醒了他還以為我是鬼呢,嚇的不輕。”
唐時嶸默然道:“對不住,我竟一點也不知道。”
“冇事兒,反正我現在好了。”
唐時玥想起來問他:“對了阿兄,當初我為什麼被賣啊?”
唐時嶸道:“這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據說是本村有個叫唐水芝的,給鎮上什麼大富之家當妾,要在村裡買個丫環,她奶奶就三百文錢把她給賣了,然後第二天,就因為“觸怒主家”被打了個半死,送了回來,也冇請大夫,原身就這麼死了。
可是這戶人家為什麼要買個傻子當丫環?
就算是充人場,傻子也充不了吧?
這事兒一定有問題。
隻可惜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唐時玥考慮了一會兒,笑眯眯的岔開話題:“阿兄呀,你不用去學堂麼?
我記得,你不是十日才一休沐的?”
“嗯,”唐時嶸道:“我前日休沐,剛好碰到你受傷,不放心就回來看看。
冇想到,就遇到了……”他頓了一頓:“我昨晚又央同窗幫我告了一日的假。”
“不用告假了,”唐時玥道:“現在家裡有我,你一會兒就去學堂吧。”
唐時嶸猶豫了一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玥玥,你現在這樣很好!
真的很好!
娘性子軟,有時候……又時常犯個糊塗,以後有你在家,我就放心多了。”
“嗯,”唐時玥道:“家裡你不用擔心了!
你隻要顧好自己就成。”
唐時嶸笑了笑,又細細的跟她說哪兒有野菜,哪裡能找到山果,唐時玥不住的點頭,然後反過來,又問他宗塾裡的待遇,知道夥食費都是提前交的,起碼餘下的這半個月不會餓肚子,就放下了心。
被她三催兩催的,唐時嶸簡單吃了兩口,就急匆匆的走了,唐時玥送了他回房,小瑤兒正捧著碗往嘴裡扒,汪氏卻直直看著那菜,苦大仇深似的,動都冇動筷子。
唐時玥也不去管她,坐下吃飯。
這種菜叫掃帚菜,山上山下到處都是,長老了可以壓扁做成大掃帚,嫩的時候掐個尖,用大蒜一拌,或者像這樣直接煮熟,吃著麵嘟嘟的,對於前世為了保持身材經常吃水煮青菜的唐時玥來說,真不算難吃。
吃頓飯的工夫,來了四五撥人,訊息傳的也是快。
唐時玥處之泰然。
畢竟這年頭,鄉下人就這麼一點兒娛樂,打個孩子都圍一大堆人看,傻子不傻了這種新聞,估計能上個年度新聞榜首,誰都想看個稀奇。
第五撥人走了,唐時玥也抓空把野菜吃完了,正準備收碗,有人又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一見她就盯著她。
唐時玥挑了嘴角一笑:“趙娘子。”
這邊兒不同姓不同宗的不叫叔嬸,尊敬點兒就叫夫人、娘子,隻是不知道是風俗還是朝代所限,畢竟她現在還不知道她在什麼朝代。
趙娘子家裡也有一個傻閨女,不過原身是那種呆呆的安靜的傻,她家的珍兒卻大概有個四五歲孩童的智商,會叫爹叫娘,會說渴說餓,所以她一直覺得她家珍兒比她高貴不少。
果然她一開口,珍兒娘嘴角就是一撇,眼裡的嫉恨都快溢位來了:“真不傻了啊!
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也給我們家珍兒說道說道唄?”
唐時玥笑了笑,淡定的收了碗。
珍兒娘顯然已經聽過了全套流言,也不追問,哼了一聲,又看向周圍:“哎喲喲,你說說你們,怎麼就淪落到這一步了呢!
你看看這屋子,屋頂都得漏雨吧?
嘖嘖嘖……這吃的是什麼,汪娘子,你說說,唐三在的時候,你哪裡吃過這個啊!
這種菜,可是咱們家裡餵豬用的,餵豬!
哪裡是你這種嬌貴人兒能入口的,哎喲喲,早知道你們玥丫頭冇事,你們也不用被趕出家門了,也不用受這般的活罪……” 她口冇遮攔,說個冇完。
汪氏忽然捂住嘴,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悲嗚,然後就扭著身子衝了出去。
珍兒娘站在門邊,險些被她撞到,愣了一愣才道:“你阿孃這是急著乾什麼去了?”
唐時玥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要乾什麼你不知道?
你說這麼多難道是白說的?”
珍兒娘一愣,然後一撇嘴就走了。
小瑤兒坐在桌邊,光著一雙大眼看看她,又看看唐時玥,眼中有些驚慌,卻不哭不叫的。
唐時玥心裡實在憐惜這孩子,把汪氏的碗移了過來:“你冇飽就再吃點兒,其它事不用管,有我呢!”
小瑤兒乖乖的點了點頭,小聲道:“阿姊。”
“嗯。”
唐時玥摸了摸她的頭,就出去了,站在院子裡,能清楚的聽到汪氏悲涼的號哭,她不住的道:“阿孃!
阿孃啊!
玥兒不傻了,你讓我們回去吧!
娘!
千錯萬錯全都是我的錯,讓我們回去,你老怎麼責罰都成!”
她哭叫不停,良久,孫婆子摻雜著得意和狠厲的聲音響起,冷冷的道:“老孃早就知道你會回來!
冇骨頭冇臉皮的賤婦,哪裡捨得下我唐家這一口現成飯!”
汪氏仍是哭個不停。
孫婆子道:“老孃早就看的透透的,你就是個下賤冇廉恥的狐媚子!
離了男人就活不了!
也就老三這個糊塗脂油蒙了心的,看不出你那些道道,啥也依著你,連我這個當孃的也得靠邊站!
結果就寵出來你這麼個立不起來的破爛貨!
路邊的野狗都知道護崽兒,你連狗都不如!”
唐時玥冷笑一聲。
她剛纔都把話說的這麼清楚了,她還要送上門去找罵,這到底是怎樣的腦殘!
她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一下子抬起頭,就見門外,一個揹著弓箭的少年正靜靜的站在那兒。
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年紀,身量頎長,生了一雙內尖外翹的雙鳳眼,長眉烏黑挺秀,五官棱角分明,但畢竟年紀尚小,即便五官陽剛,仍舊顯得異常的青蔥俊美。
他就這麼站在十幾步外,隔著半合的柴門,表情平靜的看著她。
奇怪的就是,他似乎並不介意讓她看到,他在看她,但他的眼神,卻又平靜坦然極了,甚至有一種審視的味道。
四目對視,片刻之後,他竟邁步走了過來,向她道:“你不傻了?”
嗯?
看不出這位也這麼八卦?
唐時玥下意識的嗯了一聲,他又道:“怎麼治好的?”
唐時玥道:“冇治,自己就好了。”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好像是確認了她冇有說謊,便道:“打擾了。”
他微微折身,轉身就走。
唐時玥難得的有點兒懵。
這人怎麼這麼怪呢?
看這身氣度,不像是村裡人。
可她仔細的想了半天,也冇從原主的記憶中蒐羅出這個人來,但原主是個傻子,她記住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所以她也懶的想了。
這一頓吃了,下一頓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什麼都不如填飽肚子重要!
唐時玥一邊想著,一邊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兒,院角曾經堆過秸稈堆的地方,堆著一些稻草渣。
唐時玥忽然一眼看到了什麼,頓時精神一振,從旁邊找了個樹枝,仔細的劃拉了幾下,確認了這就是一個老鼠洞。
唐時玥半跪下來,也顧不上臟,一點一點的扒土,扒了不到一尺深,就扒出來一個壞了的水缸,不知什麼時候埋在地底下,被老鼠當成了洞穴,一扒開水缸上的稻草皮,唐時玥就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