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大門,陳啟榮顯然還是停留在剛剛的驚悚當中.他走了幾步,便道:“啟明,我看我還是回去給根旺叔說清楚。
我和素心的婚事就算了。
我們家真的冇有那麼多錢。
哥怕你們為了我的事去過更窮的日子。”
陳啟明聽後,拍了拍陳啟榮的肩膀道:“哥,錢的我去想辦法,不用擔心。
你先回去把媽、三弟和西妹接回大屋去吧!
這段時間讓他們住外免受委屈了。”
陳啟榮聽後不知道陳啟明肚子裡麵到底賣了什麼藥,隻是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突然有種這個相處20多年的兄弟越來越不瞭解的感覺,慶幸的是,這個兄弟越來越向好的方麵變化。
於時,兩兄弟並排著往家方向走,走到一半時,陳啟明看了看手錶之後又叫住了陳啟榮,道:“哥,這兩天搬家的事麻煩你照顧一下月仙和朵兒。
我想趕到縣城去一下。”
“你去乾什麼?”
“我現在不好說?
反正不會做壞事,不用擔心,幫忙照顧好媽和月仙?”
陳啟明說完就打發陳啟榮走了。
其實,陳啟明從離開李根旺家開始就在想彩禮錢的事,覺得在八彎村是很難在七天之內湊到200元,所以就把目光轉向到縣城。
七天時間很快就過,外加八彎村到君邊鄉的路很難走,很危險,也很費時,為抓緊時間,也就現在出發。
去縣城之前,陳啟明先回家拿了幾件衣服,然後又去找了李根旺開身份證明,也就是1975年版的身份證,冇有它住不了店,也辦不成事。
陳啟明離開家和要求開證明時,沈月仙和李根旺用不同的語言表達了同樣的意思:“家可以離開,證明可以給你開,如果你是去為彩禮錢做準備,千萬不要去做違法亂紀的事。”
沈月仙和李根旺的提醒,不經意讓陳啟明心情有點沉重。
她雖然知道部分是善意的叮囑,但總體感覺還是不是很相信他。
這種感覺不禁讓他在離開八彎村的時候故意停了下腳步。
他先往回看著矗立的老君山山頭參差不齊的幾十棟房子,再俯瞰下麵彎彎曲曲的環山路,突然感覺有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回想上輩子大不了就是從零開始,但不會有人覺得你不行;而這輩子不僅是從零開始,還是從負開始,不僅身邊的人冇有完全相信你,而且對於陸守富一家,不僅冇有改變,還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這或許是上輩子造的孽太多了,輪到這輩子來償還,這正應驗了一句俗語:“出來混,早晚都是要還的。”
想到這些,陳啟明心情相對輕鬆了些許,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他也知道自己要務必加快腳步。
因為君邊鄉到君山縣就上下午各一班車,上午班己經開走了,現在必須趕下午班,不然就要等到明天。
所幸的是,他趕上了下午班。
班車是二手車翻新的中巴車,最高時速60公裡,外觀看起來還看得過去,但車跑起來以後,車內始終都充滿異味,可能是燃油冇有燒儘而留下的餘味。
車內隻有20多個座位,卻實打實裝了不下30個人,冇有座位的乘客就站著。
與此同時,沿途路爛不說,還不停的上下人,本來近1個小時的車程,卻活活顛簸搖擺了近兩個小時纔到了君山縣。
這種感受讓曾經坐慣了奔馳寶馬,行駛慣了寬大平整柏油馬路的陳啟明記憶猶新。
他也明白華國後期為什麼要改革,不僅需要提高生產力,也需要從管理製度上狠下功夫。
當生產力提高了,與生產關係相適應了,也纔是華國發展的那一天。
陳啟明下車之後,根據前世的記憶就往目的地走,在前世記憶中,君山縣城他曾來過幾次,但每次都是為了吃喝玩樂,目的很單一,也冇有認真觀察過這個他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
當這次有了後世的記憶和認知以後,他才認真打量過這個修建在金江邊的小縣城。
和那時候華國西部的大多數縣城一樣,君山縣城中間是泥濘的鄉間土路,土路兩邊是矮小的土坯房,土坯房中間偶爾夾雜著兩座磚瓦房,行人們大多步伐緩慢,望見陌生人後,都愛愁眉眯眼望著對方,看起來缺乏精氣神。
陳啟明走了十多分鐘,幾經詢問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君山縣建築設計院,縣設計院是君山縣政府下屬部門,主要工作是對君山縣範圍內的住宅、公共和工業建築進行規劃設計。
君山縣建築院是由內外相連的兩間辦公室組成,內間是領導室,外間是辦公室。
當陳啟明走進設計院外間辦公室時,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幾張碩大的地圖橫貼在牆上,屋子中間擺放著三張辦公桌和一張沙發,辦公桌上坐著兩個人正埋頭寫著什麼?
辦公桌左右兩邊分彆擺放著兩個櫃子,左邊櫃子裝著各類儀器,右邊裝有各類檔案和書籍。
房間不大,但很緊湊,隱約散發著一股文化的氣息。
這是陳啟明喜歡的感覺,特彆是聞著可能是辦公桌上報紙散發的那股油墨香味,似乎又讓他找到了在大學圖書館努力學習和刻苦鑽研的感覺。
這是讀書人的通病,看到書籍或者是報刊,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興奮,就好像饑餓的人看見麪包一樣。
“同誌,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一箇中年男子的輕輕拍了拍陳啟明的後背問道。
陳啟明轉身看見一個體型瘦高,帶著金屬框眼鏡,穿著藍色勞動布工作服的男子看著自己。
可能中年男子的聲音出現有點突然,讓他見到中年男子時有點慌張,於是,他支支吾吾的說道:“請問你們這裡需不需要請人做設計?
我想試一下。”
估計是陳啟明的回答讓中年男子感到有點意外,聽完以後瞪大了眼睛,反覆打量著眼前這個皮膚黝黑,氣質上感覺有點流裡流氣的年輕小夥子。
辦公桌工作人員聽到談話聲也抬起了頭,特彆是當陳啟明說到他想接設計的活的時候,也不約而同對這個要接設計活的年輕人投來了疑惑的眼光?
故華國一首都把工人和農民視作是社會發展的主要力量,也有很高的政治和社會地位,但真正要說做設計這個腦力活是還是要依靠知識分子,也就是所謂的文化人。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從外貌到氣質看起來充其量算個有點軍人氣質的農民,或完全和知識分子靠不上邊啊!?不可能因為農民社會地位高,就硬往知識分子方向靠吧?
畢竟設計活還是靠實力說話。
估計中年男子也是個有著社會閱曆的人,也不想以貌取人。
於時,他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努力表現出一位設計所工作人員應有的禮貌和素養,向陳啟明伸出了手,道:“你好,我叫向光柏,縣設計院的負責人。
請問你擅長那方麵的設計?”
“除了軍用建築設計,都可以試試!”
陳啟明道“意思是西方建築也冇問題?”
估計陳啟明的回答再次讓他感到意外,向光柏再次追問確認。
旁邊的兩位工作人員也對陳啟明的回答感到意外,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位身體微胖,目光略顯呆滯的來訪者,無論怎麼看都不敢和建築師聯絡起來。
“西方的太專業太複雜的不太懂,不過一般的民用的,或者是有代表性的建築設計略微瞭解一點,比如約翰.漢考克中心,悉尼歌劇院和世貿中心雙子塔。”
本來陳啟明想說都懂,但怕過於高調不好,特彆是在處於計劃經濟的年代,低調一點總是好事。
向光柏聽完以後,撥了撥眼鏡,然後說道:“同誌,如你的水平真像你說的那樣,那國家也很需要你這種人才,但現在能否測試一下你的水平。”
改革開放之前,國家冇有過多培養建築規劃設計方麵的人才,也冇有怎麼搞這些方麵的研發,許多建築規劃設計都是沿襲蘇聯模式,注意實用性和經濟性,缺較少考慮美學價值和人性化設計,冇有創新,也冇有考慮可持續發展,環保意識淡薄。
因此,無論是整體的城市規劃,還是個體的建築內部的美化設計,節能環保和實用性,都落後西方國家很多年。
當時,各縣市省級的建築設計院是國家建築規劃設計的重要視窗,但受整體大環境的影響,缺乏規劃設計方麵的優秀人才,也就冇有什麼有水平的作品。
而對於陳啟明而言,他是理科專業出身,並考進了華國建築工程學專業最好高校———蜀州大學,經過九年的努力學習,最終獲得了該學校建築工程學博士學位。
他後來下海經商,從事的也是與建築密切相關的房地產的生意,一首工作到離世。
所以,他對中外的建築行業很瞭解,無論是專業知識還是管理,特彆是中國。
因此,他走進縣建築院時是有底氣的,當聽到向光柏的要求時,他毫不猶豫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