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瑨妃和費俊看來,楚嬴這個二愣子橫成這樣,應該打死都不會招供纔對。
畢竟,不招還有一線生機。
招了,就等於承認謀反,幾乎是九死一生的局麵。
誰能想到,楚嬴竟然認罪得這麼痛快。
以至於,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嬴兒,你在說什麼,我們明明是冤枉的,這事怎麼能招……”
半晌,容妃反應過來,又是擔憂又是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幾乎以為他是中邪了。
“放心,娘,請你相信孩兒。”
楚嬴反手握住容妃的手,小聲開口,順帶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嗯。”容妃錯愕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儘管不知道楚嬴有什麼打算,但作為母親,她自然相信自己的兒子。
這時,瑨妃驚訝的聲音忽然傳來:“大皇子,本宮剛纔冇聽錯吧,你們願意招供?”
“不錯。”
楚嬴放開母親的手,轉身麵對瑨妃,半真半假地攤開手歎道:
“反正我們落在你手裡,左右也逃不掉,倒不如索性痛快認罪,也好少受點皮肉之苦,你說是吧?”
他頓了頓,指著一旁跪著的丫鬟巧玉:“如今你如願以償,給個麵子,能不能放過這位巧玉姑娘?”
“嗬嗬,你倒是識時務。”
瑨妃從座椅上站起來,眼角餘光睨了眼小丫鬟,輕笑道:“放心,本宮的目標隻是你們母子,區區一個丫鬟,你當本宮有閒情與她一般見識?”
揮了揮手,讓人將巧玉帶走,瑨妃回頭對費俊說道:
“費主事,還等什麼,既然他們已經招供,還不遞出罪狀,讓他們簽字畫押?”
等楚嬴和容妃相繼按下手印之後,瑨妃捧著文書看了又看,確定無誤,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想不到當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容妃,竟也會落得如此地步,彆怪本宮,誰叫你當初一直擋本宮的道,這就是報應,哈哈……”
這份狀紙於當天下朝前送到禦前,引得滿朝文武一片嘩然。
之前還信誓旦旦要為楚嬴討公道的群臣,幾乎集體轉向,一致聲討母子二人。
“豈有此理!竟敢無視綱紀國家,私下祭拜反賊,嚴懲!必須嚴懲!”
不知是迫於群臣的壓力,還是楚皇自己的意思,一道聖旨很快批示下來。
“……容妃和大皇子母子,祭拜反賊,意圖謀逆,罪大惡極,即日起打入天牢,正月十五之後,擇日處斬!”
於是,楚嬴母子一陣兜兜轉轉,又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和想象中暗無天日的刑部大牢不同。
楚嬴一進入監牢就發現,這裡麵不僅光照明亮,而且環境打掃得也挺乾淨。
再看母子倆人的牢房內,床上鋪著厚厚的乾草,上麵疊放著兩床挺厚實的棉被。
這待遇,比起宗人府那間小黑屋,強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嘖嘖,這年頭,刑部大牢都這麼上檔次嗎?”
楚嬴一路走一路觀察,甚至還向幾名單獨關押的囚犯打招呼,詢問來曆。
輕鬆寫意的模樣,不像是即將被砍頭,倒更像是來度假的。
等進了牢房,牢門落鎖,容妃一陣咳嗽,將他拉到床鋪邊坐下,憂心忡忡地壓低聲音:
“嬴兒,娘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何會招供,現在可以說了嗎?”
楚嬴打開棉被,一邊給她披上,一邊小聲解釋道:“其實,原因很簡單,我們必須脫離瑨妃的勢力範圍。”
“脫離瑨妃的勢力範圍?”
“是啊,他的手能伸進宗人府,把黑的變成白的,但麵對刑部,卻無能為力,這就是我們洗刷冤屈的機會。”
“我怎麼聽不過明白,我們都認罪畫押了,還能洗刷冤屈?”
“怎麼不能,孩兒其實還留有後手。”
楚嬴斟酌了下,坦白道:“孩兒打算,製造一個機會,最好能讓楚……父皇親自出麵複審,這樣就能排除瑨妃的一切乾擾。”
“可是,我們現在被關在天牢裡,想見陛下一麵都難如登天,又如何讓他出麵主持公道?”
容妃聽得雲裡霧裡,隻覺得楚嬴有些天方夜譚。
“娘你彆擔心,孩兒既然敢招供,自然是有計劃的……”
冇錯,楚嬴就是故意被關進天牢的。
他其實早就料到,隻要還在瑨妃和宗人府的控製下,即便擺出再多證據,最後隻怕也難洗刷冤屈。
於是,他索性賭一把,將計就計認罪,讓刑部來接管後續事宜。
如此一來,他們母子必然會被送進天牢,這便成功脫離了瑨妃的掌控。
當然,天牢也並非什麼好地方,尤其是,他們現在還是死刑犯的身份。
如果不能成功脫困,頂多還有幾天,元宵節一過,就是母子倆身首異處之時。
關於這點,楚嬴心裡早有準備。
一般來說,天牢裡關押他們這種權貴的地方,周圍大概率也是一群權貴。
尤其是,楚嬴小時候就曾經常聽說。
某些清流言官專門喜歡頂撞皇帝,隔三差五就會領取一次天牢體驗卡。
事後放出去,不久又會故技重施,然後再次被送進來。
如此反反覆覆,一個個都成了天牢常客,非但不覺受罪,反而引以為榮。
所以,楚嬴纔會想來試試。
看看能不能在這,遇到那些真正的二愣子,或許就能替自己母子伸張正義。
譬如剛纔,他進來時給那些人打招呼,就是出於這樣的目的在進行試探。
當然,他也不會將寶全壓在碰運氣上,選擇在一棵樹上吊死。
如果實在冇有機會,他會想辦法讓獄卒通知雷開,總歸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母子倆聊了一陣,不覺饑腸轆轆,早上各自喝的半碗粥,支撐到這會,已經快到極限了。
尤其是容妃,還感染了風寒,此刻餓得已經有些頭暈眼花。
想到還不知啥時候纔會放飯,楚嬴等不及了,隔著監牢叫來一名獄卒,希望能提供一點吃食。
這裡的獄卒,大多都有一定眼力,知道兩人是貴人,那獄卒當即答應下來。
隻是,還冇等他離開,不遠處的隔壁牢房那邊,忽然傳來幾名獄卒的驚呼:
“死人了!又死人了,老五,趕緊過來幫忙。”
“媽的!又死人!怎麼隔三差五就死人?這下麻煩了!”
老五正是楚嬴眼下求助的這名獄卒,聽到同僚的求助,忍不住低聲罵了句娘。
他朝那邊張望了幾下,回頭對楚嬴說聲去去就回,隨即便迅速離開。
楚嬴估摸著他應該是去幫忙搬屍體了,不好多說,隻是耐心等待。
果然冇多久,那獄卒又返回來,還不忘上前對楚嬴抱拳道歉:
“殿下,對不住了,剛纔一點事情耽誤了,不過你放心,小的已經招呼夥房那邊,馬上就將食物送來。”
“多謝。”楚嬴拱手回禮,想了想,好奇問道,“老五大哥是吧,剛纔聽你說,這裡隔三差五就會死人,不知出了什麼情況?”
名叫老五的獄卒猶豫了一下,隨後嗨了聲,一巴掌拍在監牢的一根柱子上,頗為惱火地長歎道:
“實不相瞞,殿下,最近咱們這裡,可謂邪門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