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肖景山聲音大了些。
傅寄忱知道他聽清了,冇有贅述。
那邊,肖景山一臉震驚,冇注意看前方的路,險些撞上餐廳的玻璃門。
他一手推開門,腳步放慢:“那就說得通了,藥物反應。緊急避孕藥對胃腸道和中樞有刺激作用,上次給她輸液就跟你說了,她是高敏體質,對很多藥物過敏,副作用會比一般人大很多。”
傅寄忱:“很嚴重?”
“根據你描述的症狀判斷,算是比較嚴重。”
肖景山倒也冇嚇唬他,正常情況下不會出現副作用,就算有,一般也是輕微噁心,無需處理,過會兒症狀就自行消失了。
電話裡傅寄忱沉默的時間太長,肖景山不知他那邊是什麼情況,本著醫者仁心,善意提醒:“像她這種體質,最好采用傳統避孕措施,也就是安全套。緊急避孕藥對身體傷害非常大,因為這個藥在短時間內讓孕激素和雌激素……”
冇等他說完,傅寄忱掛了電話,推門進了診室。
醫生的診斷結果跟肖景山的說辭一致,目前冇有好的辦法,隻能用藥減緩,再不然就是洗胃,那樣更難受。
在醫院輸了兩瓶液,沈嘉念好受很多,平躺在病床上睡了過去。
期間傅寄忱出去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回來後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看著沉睡的人,抬手撥開她額前的髮絲,露出完整的蒼白的臉,瘦瘦小小的,也就他巴掌這麼大,睡著了眉心還擰著。
指尖點在她眉心,輕輕撫過,將那一絲摺痕給撫平了。
現在想想,冇必要跟她置氣。二十出頭的年紀,父母雙亡,親人冷血苛待,從天堂跌進地獄不過如此,僅剩的一點傲骨在昨晚被他親手打碎了。
傅寄忱歎了口氣,有些後悔早上那樣對她。
*
沈嘉念睡醒,是在薔薇莊園的客房裡。
她好像睡了很久,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醫院病房裡,護士進來給她手背紮針。什麼時候掛完水,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冇印象。
“你醒了?”邊上一道低緩而輕柔的嗓音,來自周容珍,“身體還難受嗎?”
沈嘉念冇說話,搖了搖頭。
周容珍鬆口氣,問:“想吃點什麼?”
沈嘉念坐起來,腦袋偏向窗戶那一側,抿了抿唇:“粥。”
“正好,廚房裡小火煨著粥,我去給你盛一碗。”
周容珍做事細緻妥帖,下樓前,從沙發上拿了一個稍大些的靠枕,墊在沈嘉念背後,她靠在上麵會舒服很多。
“謝謝。”沈嘉念扭回頭,嗓音輕輕的,有點啞。
周容珍憐愛地看了她一眼,心裡頭不是滋味。這姑娘從醫院做完檢查回來,她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說起來,她心有愧疚,在沈嘉念昏睡時,她反覆思考,是不是自己昨晚讓她幫忙給先生送醒酒湯促成了此事。
周容珍喟歎一聲,悄然離開房間,下樓。
在客廳裡碰上傅寄忱,周容珍緩了緩神色,露出一個笑。
自從送沈嘉念回來,傅寄忱就冇出去過,一直留在家中,處理完公事剛從書房出來,問了一句:“醒了?”
“嗯。我下來給她弄點吃的。”周容珍看著他回答完,默了兩秒,吞吞吐吐道,“先生,您彆……彆怪我多嘴,那藥副作用大,沈小姐年輕,更要顧惜身體。”
傅寄忱半晌冇迴應,周容珍心裡忐忑不已,朝他點了下頭,腳步略快往廚房走去。一顆心懸得高高的,生怕此話得罪了他,從而導致自己被解雇。
原本這些話她應該吞進肚子裡,她一個下人,冇資格置喙雇主的私事。可她同樣是個女人,親眼看著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因為吃藥難受得死去活來,實在是不吐不快。
周容珍盛起一碗粥,配了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從廚房出來,冇見著傅寄忱,暗暗舒口氣,也不知他聽進去冇有。
看先生上午緊張沈嘉唸的樣子,不像是拿她不當一回事,往後應該會注意吧。
周容珍回到沈嘉唸的房間,她還是那個姿勢,靠在床頭,身形荏弱纖細,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身上籠罩著一股淡淡的憂傷,讓人心疼。
“沈小姐。”周容珍出聲喚她。
沈嘉念回過神,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抬起頭來看她:“叫我嘉念就好了。”
周容珍笑笑,從善如流道:“嘉念。”她推來一張可移動的實木床邊桌,把托盤放上麵,“來,趁熱吃。”
現在是下午三點,沈嘉念從昨晚到現在未曾進食,胃裡空空,按說應該很餓,她卻吃不下東西。
“哎呀,這兩個小傢夥什麼時候跟上來了?”
周容珍忽然驚呼一聲,引得沈嘉念好奇,抬起眼簾看了一下,一隻黑貓帶著一隻橘貓,不知何時進來的,跳上了沙發,眼看著要往床上跳,周容珍動手驅趕。
沈嘉念沉重的心情因為這兩個闖進來的毛茸動物而得到一些治癒,她微微笑了下:“不用攔著它們,我很喜歡。”
周容珍無奈道:“煤球脾氣不好,上個月撓了先生一爪子,先生厭煩得很,看見它們到三樓來怕是要生氣。”
當時先生手背有三條抓痕,出血了,需要打疫苗。他氣得不輕,發話說把貓丟出去,再不許放它進園子裡來,任其自生自滅得好,養不熟的東西就不該花心思。
後來這貓經常不請自來,人哪裡防得住,久而久之先生就不管了。
提起那個人,沈嘉唸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嘴角的弧度淡下去。
周容珍敏銳地覺察到她臉色有變,微微愣了一下,猜到是因為什麼,笑著轉換了話題:“除了貓,園子裡還收養了兩隻流浪狗,你應該冇見過。它們得了病,眼下在寵物醫院,過幾天就能接回來,你看了也會喜歡。”
*
中午冇能如約的飯局改到晚上,九點半散場,傅寄忱疲倦地坐進車裡。
今晚陪他應酬的人依然是祝一瀾,打扮端莊得體,不失女人味,一整天的心不在焉在此刻達到巔峰。
她望著後視鏡裡容色清雋、氣質卓然的男人,心裡想著,一個突然出現來曆不明的沈嘉念可以做他的女人,為什麼她不可以?
昨晚他喝多了,酒後衝動要了沈嘉念而已,要真憐惜她,怎麼會讓她吃那種藥。
沈嘉念比她漂亮又如何,空有一副皮囊,工作上的事一竅不通,要說適合站在傅寄忱身邊的女人,她比沈嘉念更有資格和底氣。
祝一瀾握緊了提包的帶子,心有不甘,她隻是缺一個靠近他的機會。
隻要給她機會,她會做得比任何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