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回了府,流劍起身便請示道:“侯爺,那苗疆女人已經關在地牢了,您是否要去看看?”
沈清得了秦書意的允諾,心情頗好,麵色奇佳,倒也長腿一邁,就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侯府側院,將來侯爺納下妾室的地方,但是這院子中間竟然有一口極寬的井,井裡的水看起來倒是十分潔淨。
沈清揮揮手,流劍拉開水閘,井口水麵的水悉數流走,露出一塊玄鐵打造的封板,慢慢打開,是一段很整齊的階梯。
底下潮濕又黑暗,正是侯府的私牢。
沈清抬腳往裡走。
流劍跟著道:“主子,那個女人關在地下三層。”
“哦?”沈清挑了挑眉:“你還挺看得起她。”
“主子您都差點被她傷了,屬下不得不防啊。”
沈清想到是什麼“傷”,麵上就沉了幾分。
流劍知道自己又觸了逆鱗了。
前幾日,主子在追查沈老夫人留下的一塊手帕上的奇毒。當年重玉關之戰,邊關永城居住的沈家,成為了偷襲的目的地,沈家的大哥沈令自此下落不明,沈老夫人被殺。十一歲的沈清被俘,被扣押了足足七年。直到一場北漠王朝的內亂,主子才得以逃脫,而副將吳祁卻死在了那場內亂裡。
回朝之後,侯爺便著意收買著人馬,勢要查出當年的真相。
當時,老夫人留下的一塊手帕上,經府裡的老醫師診斷,應當是某種苗疆奇毒。
主子特意去了一趟苗疆,那地陰毒無比,主子差點冇能回來,但最終,他帶回來了當時給老夫人下毒嫌疑最大的一個苗疆村落裡的人,準備細細審問。
可是,剛到城外驛館,這群苗疆人便裡應外合,毒翻了侯府的一行人,那村長的女兒亭兒,更是膽大包天,給侯爺下了那種藥······
怪道是侯爺穿著夜行衣都要親自去把人殺了,先殺了十餘個,昨日又把剩下的人都殺了。
這亭兒姑娘,把老夫人中的蠱毒名字說了,本是主子饒她一命。
結果哪曉得,今日亭兒姑娘又迷暈了一個侯府的買菜嬤嬤,假扮成買菜嬤嬤的樣子,又混進府內的下人們裡。
流光看她身子纖細,不像是買菜嬤嬤,盤問幾句,便發現不對,又給提進了大牢。
“抬起頭來。”沈清迫人的氣勢站在三樓地牢裡,麵前是被架在鐵隼上的亭兒。
亭兒已被上過刑了。
流劍彷彿難以啟齒道:“主子,無論我們如何拷打,她隻說,隻說是······”
亭兒雖是一臉奄奄一息,但是看到沈清,眼神裡便閃爍出了興奮的光芒:“小女確實是心悅侯爺,才時時接近,亭兒冇有惡意······”
“哦?”沈清麵上冇有什麼表情。
“你既告訴我,天山雪蓮、武夷土、龍涎香才能下那‘忘天’的蠱毒,想必知道,你捅破的,是皇家的顏麵。”
“你若是擔心皇家的追殺,我還可留你性命,但你說這種胡話,我不會饒你。”
沈清的眼眸裡,有比地牢還要潮濕陰暗的情緒。
亭兒古怪地笑了一聲:“侯爺既已查到我們村裡,不擔心皇家發現蹤跡麼······”
流劍不屑地瞥了一眼,帶走屠儘了那個苗疆村子裡的人後,侯爺早已安排了相似的農家住了進去,外人絲毫不會察覺。
亭兒繼續道:“知道侯爺手段非凡,但是這件事,並不是侯爺知道了蠱毒的名字就可以查到的,亭兒留下來,可以幫侯爺一查到底。”
這番話,確實是沈清的心病。
他已殺進苗疆一次,那陰險詭譎之地,必是不會讓他有第二次去的機會。那“忘天”,除了製作,怎麼下?誰人下的毒?
北漠的軍隊又如何在大敗之後,直搗沈家在永城的宅院,害得他家破人亡?
父親遇害、大哥失蹤十餘年、母親被毒害,這就是沈府的勳章。
再無人要去查當年的真相,除了自己。
“亭兒想要在府裡做侯爺的丫鬟,為侯爺排憂解難。亭兒自小在苗疆村裡,並不受寵,父親更看重大姐,我對那裡冇有留戀,我如今冇有親人了,還請侯爺成全。”
經曆瞭如此駭人的刑罰,她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九死,搏了一生。
“讓她住在側院,禁足,有需時待提審。”
這三樓地牢,牢裡有一尺的水,本來就是一種刑罰。人在裡麵放久了,一雙腳都會潰爛壞死,反覆疼痛,雖生不如死。
看來侯爺確實是看到自己身上的利用價值了。
亭兒長出了一口氣,沈公子,來日方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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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兩道賜婚聖旨。
第一道,秦府二姑娘,嫡女秦水墨,嫁入永安侯府做正妻夫人。
第二道,秦府三姑娘,庶女秦書意,嫁與宰相府韓府二少爺做侍妾。
同日成婚,喜上加喜。
聖旨既下,朝堂沸騰。
這兩門婚事,都是無比的光鮮和體麵,這秦府往後,可就是搭上了侯府和宰相府兩邊呀!
一時間,上來恭賀的同僚踏破了門檻。
秦府前廳絡繹不絕的訪客,前來道賀。
戶部的張大人:“秦大人您這兩個女兒,可是比我家那不成器的兒子還要爭氣啊!”
吏部劉大人:“可不是嘛?聖上賜婚的體麵,一下就是兩份,這朝堂之上,哪個得如此光鮮呀?”
秦老爺十分受用,表麵上還是要客氣幾分:“各位大人客氣了,家裡小女都是夫人在管教,我平日裡也說不上話,也是小女們運氣頗好,運氣頗好。”
恭維的話頭又轉了個向。
“秦夫人確實是管家有方,秦家女兒貌美賢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可是京城難得的拔尖。”
秦夫人矜持地笑著。
那當然,等秦水墨嫁入侯府,掌了侯府的中饋,那是何等的風光!
要知道,皇帝給永安侯府的賞賜,比有些不受寵的王爺都多。
可恨的是那個庶女,竟也被秦老爺安排了個好去處。
秦老爺說了,在秦府,秦書意必須得活著。
那,嫁出去,可就怪不得誰了?
秦夫人享受著來客們的恭維,心裡已經慢慢盤算成了對付偏院那個庶女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