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胭傻愣愣立在原地。
她看著南寶衣。
對方慢條斯理地捲起半截淡粉輕紗袖管,袖管中探出的小手白嫩綿軟,纖細指尖還透著一點剔透淡粉。
她把雙手浸入香湯之中,侍女撒落幾枚嫣紅的玫瑰花瓣,熱霧瀰漫,呈現出大家閨秀的精緻美好。
而她卻把洗手水,捧起來給人喝……
南胭臉皮發燙,一腔血衝上頭,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嫡出庶出,高門寒戶,見識眼界如雲泥之彆。
她自卑地咬破嘴唇,終於忍不住掩袖啜泣。
南廣很心疼,“母親,您瞧瞧,這就是把孩子養在外麵的壞處。柳氏給兒子生了一兒一女,於情於理都該抬她進府。您也彆攔著我了,無論如何,孩兒下個月都會迎娶柳氏進門!”
說完,徑直帶著南胭走了。
眾人麵麵相覷。
老夫人氣得砸碎茶盞:“混賬東西!”
注意到南寶衣還在,她紅著眼圈摟住她,“可憐我的嬌嬌兒,繼母進了門,該怎麼辦纔好……”
南寶衣鼻尖一酸。
祖母是真心疼愛她的,可笑前世她被柳氏挑撥離間,以為祖母嫌棄自己,漸漸疏遠了祖母。
後來她被關在程府柴房,看見南胭戴著白花出現,才知道祖母離世。
那時南胭趾高氣昂地站在她麵前,譏諷道:“老太婆彌留之際一直喚你的名字,到死依舊瞪大眼睛,努力在人堆裡找你……南寶衣,你可真不孝啊!”
南寶衣趴在老夫人懷中,忽然淚如雨下。
今生,她一定要好好孝順祖母,再不讓祖母為她操心勞累!
……
從鬆鶴院出來,天外又落起綿綿密密的春雨。
侍女替南寶衣撐傘,行至她住的錦衣閣外,卻看見一道筆挺的身影。
南寶衣一愣。
這位是……
她的二哥,蕭弈。
蕭弈是大伯從邊疆抱回來的孩子。
因為來路不明,所以府裡人都不肯認他當公子,祭祀先祖的祠堂去不得,給長輩晨昏定省去不得。
真正是寄人籬下的外人。
兩年前大伯戰死沙場,他在府裡的地位就更加尷尬,幾乎被當成小廝使喚。
然而南寶衣清楚記得,前世,這位二哥從科舉開始嶄露頭角,一步步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後來他棄文從武征戰沙場,立下赫赫軍功,年紀輕輕就位極人臣,被封為正一品大都督。
又因為幫皇帝解答了三個困惑,被賜“帝師府”,權傾朝野名聲顯赫,是跺一跺腳天下都要動盪的權臣。
南寶衣回憶著,蕭弈突然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
未來的權臣此時還隻是個少年,可皮相卻是一等一的好。
身姿修長挺拔,輪廓冷峻而漂亮,肌膚泛著病態的冷白,鼻梁弧度極美,一雙狹長妖冶的丹鳳眼染著陰鬱的暗芒,淡紅薄唇緊緊抿著。
南寶衣暗暗讚歎,不愧是將來權傾朝野的權臣。
瞧瞧人家不卑不亢的模樣,可見天生就有傲骨。
侍女在她耳邊提醒:“姑娘,怎麼發起呆來了?二公子是來送風箏的,您該去看看纔是。”
南寶衣後知後覺。
兩天前她還冇重生回來,還是那個性子嬌蠻的五姑娘,風箏掛到了假山上,正巧蕭弈路過,她鬨著要他去給她拿風箏。
他不肯,她就擼了袖子親自上陣,結果從假山上骨碌碌滾了下來。
她磕破了後腦勺,在閨房躺了兩日。
祖母氣怒,罰蕭弈親手給她做十隻風箏來賠罪。
南寶衣回憶著,訕訕望向少年手裡的風箏。
罪過啊!未來的權臣大人竟然紆尊降貴,親自給她做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