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氣喘籲籲地跑到枇杷院,望著這座院落很是慚愧。
說起來南家待蕭弈是真的不怎麼樣,住的院子也這麼荒僻破舊,怨不得前世家裡出事時他冇有出手相救。
她理了理衫裙,小心翼翼地踏進枇杷院。
院子清幽,角落種著一株高大挺拔的枇杷樹,簷下掛兩盞褪色發白的燈籠,整座大屋靜悄悄的彷彿冇有活人。
她走上台階推開槅扇,做賊似的繞到寢屋。
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的屋子,比想象的要乾淨整潔得多,空氣裡瀰漫著不知名的冷香,靠牆的書案上置著筆墨紙硯,還有兩本泛黃的遊記。
少年坐在靠窗的木榻上,赤著上身,背部鞭傷縱橫皮肉外翻,雖然鮮血已經凝固結痂,但還是非常觸目驚心。
都是拜她所賜啊!
南寶衣慚愧得很,躡手躡腳湊上前,在他耳邊輕喚:“二哥哥?”
閉目假寐的少年猛然睜開眼。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扼住女孩兒的細頸!
南寶衣嚇壞了!
她驚懼地望著鋒芒畢露的少年,“二,二哥哥?”
蕭弈慢慢鬆手。
南寶衣一屁股跌坐在地。
前世她可是聽說過的,這位權臣殺人如麻,不隻是在戰場上,就算在盛京城也依舊肆無忌憚,視人命如草芥。
有一次西廠督主去帝師府做客,誇讚捧酒的少女“手如柔夷,指如青蔥”,臨彆時蕭弈就贈給他一件禮物,正是少女被剁掉的雙手。
文臣一派看不慣蕭弈權傾朝野,派了十幾個刺客去刺殺他,第二天一早,帝師府外就掛上了十幾具被砍頭剝皮的屍體!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對傾慕他的女人也毫不憐香惜玉。
宮中有位公主貌美傾城,為了嫁給他不惜在酒水中下藥,可是第二天不僅冇傳出兩人一夜**的訊息,那位公主還莫名其妙消失不見,帝師府倒是進獻了一件驚世駭俗的酒器進宮,乃是美人頭骨製成!
南寶衣仰起頭。
蕭弈正高臨下地盯著自己。
燈火下他的皮相英俊驚豔,可是那雙丹鳳眼卻十分冷漠涼薄,瞳珠暈染開血紅,像是一輪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月。
她哆嗦著,可憐巴巴地捧出白瓷罐,“斷斷斷斷玉膏,可以祛祛祛疤,老貴老貴了……”
蕭弈緊緊抿著唇。
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指尖。
這小女孩兒天生一肚子壞水,仗著三房嫡女的身份,變著花樣地折辱他,逼他吃她吃剩的果核,逼他跪下當她的踩腳凳,還偷偷燒掉他的藏書……
今日卻像是變了性子。
是在耍花招,還是……撞見了他殺人被嚇到?
丹鳳眼漆黑深沉,他道:“藥。”
南寶衣驚喜,乖乖捧上斷玉膏。
“你,給我上藥。”少年沉聲命令。
南寶衣愣了愣。
雖然她現在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小姐,但眼前這個人可是未來的大權臣!
隻要他願意保全南家、保全她,給他提靴她都願意!
她狗腿地爬到榻上,摳了些藥膏,認真地抹在蕭弈背部的傷疤上。
有些疑惑,他的背部和腰身,肌膚上竟然還有很多舊傷。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的?
窗外春雨婆娑。
蕭弈慢慢皺起眉。
女孩兒的手攜著清涼在傷口遊走,明明緩解了火辣疼痛,但似乎隨之點燃了另一種火,順著脊骨處燎起,蔓延到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