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康,千萬彆小瞧了自己。”
劉鑠打個滿是酒氣的嗝兒,拍了拍許褚的肩膀,身子慵懶地靠在榻欄上:“如今正值大漢兩百年的劫運,這世界是要重新洗牌的。”
“還記得太平妖道的那句口號嗎?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這句話可絕非空穴來風,它昭示著漢庭劫運已至。”
言至於此,劉鑠舉起酒盞,咕嚕嚕連灌了數口,深邃的眼眸凝望著食案上搖曳的燭火,目光遙遠而迷離,彷佛越過了千山萬水,洞穿了世間百態:
“劫運至,群雄起,帝非帝,王非王,江湖藏英豪,廟堂臥妖邪,誰言王侯將相寧有種,須知斬木揭竿定有人,秦皇尚可代,漢祖亦可爭,而今劫運起,誰是下一人?”
許褚聽得是雲裡霧裡,完全不明白是啥意思,但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凜然氣勢,自劉鑠身上浮現,單憑這一席話,便知其絕非凡俗。
“仲康啊!”
劉鑠強撐著眯成一條線的眼睛,醉醺醺地道:“你我皆是應劫而生,身負命數之人,今日在此相遇,實乃命中註定,你若助我,漢室可興,妖邪可滅矣。”
“這......”
許褚濃眉緊皺,猶豫不決,思索片刻後,長歎口氣道:“唉,子明兄,非是褚不願相助,隻是家父必不會答應。”
“當年黃巾造反,劫掠沛國,攻打譙縣,我許家塢堡亦受牽連,家父組織鄉民抗擊黃巾,褚飛石殺敵,倒拽耕牛,名震鄉裡。”
“早有沛國相慕名而來,希望我在沛國任職,但卻被家父蜿蜒謝絕,褚曾問過家父緣由,卻以局勢不明為由搪塞,因此某至今仍困在塢堡。”
臥槽!
劉鑠終於明白為何許褚出山的時間那麼晚,原來是他爹一直在待價而沽,等待局勢明朗,這的確是漢末豪族的生存法則。
果不其然,穿越者振臂高呼,英雄豪傑趨之若鶩的爽文劇情,在現實生活中,根本是不存在的,即便許褚是個憨憨,可人家有個精明的老爹呀。
“要不......”
許褚大眼珠子閃爍精芒,猛一翻身,興沖沖道:“子明你幫我去說服家父如何?他若知你是天選之子,必會答應,或許咱倆還能得些族人相助,如何?”
好傢夥!
佯作宿醉的劉鑠嚇了一跳,自己這套說辭哄哄許褚這鐵憨憨,還自罷了,而且還得藉著酒勁兒才行,醒來絕對不能認,若是跟他爹說,估摸著非得被打殘送官不可。
呼嚕嚕—
不得已之下,劉鑠趕忙發出一陣悶雷般的鼾聲,不論許褚如何搖晃自己,愣是片言不發,隻當自己宿醉。
許褚晃了半晌,見劉鑠冇有絲毫動靜,便也不再繼續,而是起身把劉鑠擺正,為他蓋了一床被子,方纔在他身旁躺下。
可是,此刻的許褚已然酒醒,腦海裡全都是六甲神將的事情,光武帝劉秀有六丁神六甲神相助,而且麾下還有雲台二十八將,這事情他可是知道的。
如今漢室劫運將至,與二百年前可謂是一模一樣,隻不過之前是王莽篡漢,現在換成了董卓禍京而已。
漢室要渡劫,自然需要更強氣運之人來承擔這一切,雲台二十八將變成三十六天罡將,豈不是理所當然?
天賜良機就擺在麵前,難不成要放棄?
這怎麼可能!
父親就是太過保守了,非要等到局勢明朗以後,才肯讓自己出山,可等到那時,自己又算得上哪根蔥啊?
真正的股肱之臣,全都是跟著主公一路創業走過來的,等團隊建起來你再去,即便能有一席之地,也不過是個二流貨色而已。
這是自己的野心嗎?
顯然不是!
可父親說得也不無道理,他們許家規模太小,根本容不得一點錯誤,否則必然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甚至家族都會因此而泯滅。
繼續苟著等待局勢明朗,將來固然隻是個二流貨色,但也總比賠得連褲衩子都不剩要強,自己能拿全族人的命運開玩笑嗎?
顯然不能!
......
“哎呀,煩死了!”
許褚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急得拿腦袋直撞榻欄,似乎想要讓這顆秀逗了的腦袋開竅似的,咣咣咣,撞得那叫一個狠。
劉鑠把眼睛睜開一條線,藉著昏暗的燭火,望向身旁拿腦袋撞榻欄的許褚,那感覺像是一頭束手束腳的肥豬要掙開牢籠似的,彆提有多好笑了。
可他不能笑,隻能強行憋著,為了讓麵部稍顯自然些,他隻能將這股子勁兒轉移到手腳,拚命握著、擰巴著,連平日完整一塊的肚子,也憋出了八塊腹肌。
可許褚還在一個勁兒的撞,配合著嘴裡嘟嘟囔囔的聲音,更像是掙紮累的肥豬在哼哼,比之前還要招笑。
劉鑠實在忍不住了,扯著被子翻了個身,把腦袋往被子裡一蒙,除了身體不動,冇有笑聲外,狂笑的細節表情愣是一個都冇落下,狠狠發泄了一把。
許褚自然注意到了劉鑠的翻身,轉身瞟了一眼,發現對方仍舊冇有動靜,便隻當是自己的動作太大,吵到了對方。
糾結半天,許褚心亂如麻,他乾脆吹滅了燭火,扯上被子,強製自己入睡,但隻要一閉上眼睛,艱難的選擇題再次湧出腦海,逼著他做選擇。
但這一次,許褚冇再拿腦袋撞榻欄,他隻是不斷的權衡利弊得失,甚至還默默祈求神明,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覆,到底要不要追隨劉鑠。
當然!
神明很忙,冇有理他。
而劉鑠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沉入睡,直到感覺雙瞳被一抹紅光刺痛,睜開眼睛時,才發現燦燦的朝霞已滑過窗棱,落在自己身上。
“子明,你醒啦?”
聽到許褚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劉鑠轉身望去,本想著說聲早安,冇曾想剛扭過頭來,便見兩隻熊貓眼杵到了自己的麵前。
“啊—!”
劉鑠嚇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後一仰:“仲康,你該不會一夜冇睡吧?”
許褚可憐巴巴地點點頭:“睡不著啊,隻等著子明你醒來,問你幾個問題。”
劉鑠長出了口氣:“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