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十九、二十……”少年站在老樹下,認真地數著飛過眼前的烏鴉。
烏鴉們故意戲弄他,來回飛過他的眼前,他認出了一隻數過的烏鴉,隻能氣惱地從頭開始數起。
“一、二、三……”他的手指點著,嘴裡唸唸有詞。
數不清聽了多少次“一、二、三……”了,倚靠在樹枝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溫聲說:”蒲奴,彆數了。”
”哦。”少年聽到頭頂響起了聲音,緩慢地抬頭望去,露出一張青白呆滯的臉,他僵硬地抬手撓了撓腦袋,然後說:“一、二、三……”
“……”榮晝認命地重新闔上了眼眸。
蒲奴最近迷上了數烏鴉,從早數到晚,不數到太陽落山時,他是不會結束的。
他從懷裡掏出已經修複好的骨笛,放到嫣紅的嘴邊,緩緩吹響了笛聲。
悠揚婉轉的笛聲讓蒲奴停下了數數的嘴,他望著樹上的男人,疑惑地歪了歪頭。
咦?大人今日怎麼又吹這難聽的聲音了。
他撇了撇嘴,心想,還是小烏鴉們叫得好聽。
———
在笛聲中,榮晝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冗長又沉悶的夢。
他被困在朦朧的大霧裡,四周白茫茫地一片,他怎麼也找不到離開的道路,他想喊“有人麼”,嗓子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音。
他要去尋找霧的儘頭,但腳腕上卻好像帶上了枷鎖,他每走一步都沉重無比,叫他寸步難行。
正當他打算放棄時,背後傳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銀鈴聲。
“喂,笨蛋,你怎麼還是這麼笨啊?”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聲音,害怕隻是錯覺,僵滯地轉身時,早已淚流滿麵。
“我都教你這麼多次了,你怎麼還是學不會烤魚呀?”
少女嬉笑著跑上前挽住了他的手,笑得明媚:“我問你話呢,怎麼呆呆的。”
榮晝癡癡地望著這張日思夜想的臉龐,他想說他已經學會烤魚了,不僅學會烤魚,他還能夠捕魚,懂得挑魚刺了……
可他發不出聲音,動也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鬆開了自己的手,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芙姑……”他拚儘全力地喊少女的名字,想要挽留住她。
他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對她說。
可少女的身影漸行漸遠,眼看著就要融入濃重的白霧中消失不見時,她緩緩轉過了身,望著他哭得紅腫地眼睛說:”我其實一直都在啊,一直在陪著你。”
伴隨著她身影的消失,白霧也消散了。
榮晝得到了自由,他瘋了一般朝她離開的方向跑過去,卻撞進了一片屍山血海裡,那是天劫過後滿目瘡痍的榮山。
“你要殺了你的父親?”
“是。”
“就為了你母親的遺言?”
“是。”
身後傳來了沉重的對話聲,他猛地轉頭,想要阻止將要發生的這一切,但是已經晚了,榮夜拿著鎮邪劍刺穿父親胸膛的畫麵落入了再次落入了眼眸中。
而渾身是血的狐姨站在他們的身旁仰頭大笑,“姐姐,你看到了嗎?”
“這就是背叛你的下場。“
緊接著一道身影穿透他的身體,朝倒在地上的男人跑過去,跪在他的身旁,愣愣地望著榮夜手中滴著血的劍。
那是曾經的自己,那個無力阻止一切的自己。
像是有所感應,跪著的他回過頭了,榮晝對上他泛紅的眼睛。
這一瞬間,布著血色的世界如鏡麵般碎裂。
無數的鏡片被風吹起,朝他鋪麵而來,榮晝閉上了眼眸,等再次睜眼時,又是新的、熟悉的景象。
他看到抱著女嬰的榮夜走向倚在懸崖邊的自己:“你養不養?”
孱弱的女嬰被包裹在黝黑的布裡,小臉紅撲撲的,嘟著嘴巴吐泡泡。
自己接過女嬰,問他:“哪來的?”
“撿的。”他語氣淡淡地說,“我懶得養。”
“你不養幫扔一下。”
榮夜走遠了,而自己留下了這個女嬰。
崖邊的風又起了,榮晝的眼前閃過了無數的、碎片般的畫麵。
“大人大人!這花花送給大人!”孱弱的女嬰變成了五歲的稚童,舉著一枝紅山茶撒著腳丫子朝他跑來。
黑蛇跟在她的身後,帶著憤怒的聲音說:“好啊你個死丫頭,偷偷摘我的花送給彆人。”
“看我不tຊ吃了你。”
他一把將女童抱起,女童獻寶地搖著手裡的山茶花。
那枝花搖著搖著,她變成了一個清秀美麗的少女,像鮮活的多、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樣,坐在角落裡,捧著圓圓的臉蛋說:“大人大人,我在山裡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我有那麼嚇人嗎?他一見到我就臉紅。”
她一邊說一邊揉著臉蛋,扮出要吃人的鬼臉,“下次我再見到他,我就張開大嘴,嗷地一口吃掉他!”
後來……她穿上了火紅的嫁衣,將手搭給了那個“奇怪”的人,跟著他往山下走,三步一回頭地望著山頂上的兩條大蛇。
風起風落,畫麵又變成了她牽著稚嫩孩子的模樣。
”大人,這是小魚的孩子。”
“阿石,快過來給大人請安。”
榮晝望著婦人的眉眼,曆經了百年的血緣稀釋,蒲奴的麵容上已冇了小魚的影子。
人的壽命是如此的短暫,不過曇花一現。
他不過蛻了一次蛇皮,那個他抱在懷裡咿呀學語的小姑娘就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鐘的耄耋老人。
她躺在狹窄冰冷的棺材裡,由她的子孫將她抬回榮山,自己和榮夜去接她時,她眼睛都睜不開了。
“父親……”她的聲音沙啞粗糙,有氣無力地說:“小魚再也不能陪著父親們了……”
而自己握著她老樹皮般褶皺橫生的手,感受著她生命一點一點地凋謝。
她的子孫們跪在棺材旁哭成一片。
————
在哭聲裡,榮晝昏沉地驚醒了,真假參夾的過往如浮沉的煙霧在他迷濛的瞳眼裡漸漸消失……
笛聲停了,他手中的骨笛突然折斷了,斷掉的一截從樹上落下,砸到蒲奴的頭頂上,他捂著頭頂委屈地走遠了。
榮晝怔愣地望著碎裂的骨笛,又起風了,碎片化成了銀白色的粉末,風裹挾著它們吹向了少年離開的方向,落在了那一株山茶花上。
榮晝看到花謝了、葉也枯了。
他笑了笑,心想,一切都該結束了。
他和庇護了六百年的榮石村再無瓜葛。
第60章夢迴——“放了我吧。”
背景(現代社會):按照我原來的想法是穿到古代再穿回現代報個仇。
但是我筆力不夠,腦子裝草冇裝墨,所以轉場生硬、彆扭。
看到這的朋友們,不想看現代的就可以把前麵的當開放性結局了。
任何讓朋友們費解的情節,原因在作者水平不夠。
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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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在寂靜昏暗的地下室裡,水滴聲是如此的醒目,男人彎腰的動作因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頓住。
就在他猜想是哪兒漏水時,水聲落地的聲音更急促更大了,除此之外,他還聽到了微弱而有節奏的呼吸聲。
男人的手指收緊,他緩慢地直起了腰,等到直起來腰桿了,他猛地轉身,握著鐵鉗子就要砸向那聲音的方向。
可就在他舉起鐵鉗子的一瞬間,一條巨大的蟒蛇從他的頭頂掉了下來,纏住了他的脖子。
鐵鉗子掉到了地上,窒息讓他的手死死摳著脖子上的蟒蛇,可還未等他掰走那條蛇,又有一條蛇落到他的手臂上,纏住了他掙紮的手。
“啊…啊……”他的喉嚨裡擠出痛苦的求救聲,因為驚悚而瞪大的雙眼裡倒映著女人的倩影。
見男人在看她,女人停下了梳理頭髮的動作,從雜亂的發間緩緩抬頭看向了他。
與此同時,纏著在男人脖子的蟒蛇突然鬆開了一些力度。
能夠擠出話的男人,看清了她的臉後,驚恐地說:“沈……沈棄。”
他看到,原先躺在玻璃缸的女人坐了起來,並且,她那被砸得血肉模糊後又被泡得發腫的臉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完好如初的美麗臉龐。
“難得你還記得我。”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男人的嘴裡念出來,沈棄微微勾了勾唇,笑得薄涼。
手掌抓起腦後濕漉漉的頭髮,她擰掉上麵的一些水了,才撐著玻璃缸的邊緣起身,走出了浸泡她多年的福爾馬林溶液。
纖細蒼白的腳踩在地上,她抬起手嗅了嗅,皺著眉說:“真難聞呢。”
“不過你好像很喜歡這個味道。”說到這,她意味深長地看向一臉害怕的男人。
“不……”男人察覺到了她目光裡的不懷好意,咬著腮幫子說:“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死了嗎!”
“死了啊。”沈棄繼續擰著頭髮上的福爾馬林溶液,寂靜中響起滴滴答答的水聲,她慢條斯理地說:“死了就不能活過來?”
蟒蛇又收緊了力氣,將男人憤怒不甘的聲音纏死在他的喉嚨裡。
擰夠了頭髮,沈棄繞過臉色憋得青紫的男人,站在他剛纔站過的地方,看向牆壁上掛著的東西。
“你很喜歡掛東西嘛。”她語氣平淡地說,就好像在和男人嘮家常一樣,“不如把你也掛起來試試,你覺得怎麼樣?”
被兩條蟒蛇纏得眼珠子都要翻白的男人回答不了她的話,不過,沈棄也冇想著聽他的意見。
她看到了牆壁上空著的兩顆釘子,朝兩條蟒蛇眨了眨眼睛,隨即,它倆拖著男人爬上了牆壁,像晾衣服一樣,將男人掛在牆壁上。
“嗯。”沈棄望著他這副模樣,悠悠拍了拍手:“果然好看。”
“你知道你現在模樣多有趣嗎?”
被兩條蛇尾纏住脖子吊起的男人有氣無力地踢蹬著雙腿,他耳朵裡嗡嗡嗡一片,已經很難聽清沈棄的話了。
”哦。”沈棄笑著說:“晴天娃娃。”
她話音剛落,就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
原來,兩條蟒蛇擰斷了男人的脖子。
”真是脆弱啊。”她感歎了一句,又指了指身後的玻璃缸:“把他扔裡麵。”
發現兩條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屍體,搖晃著身體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她又交代了一句:“乖,這麼臟的東西,可不能亂吃。”
直到兩條蟒蛇聽話地將屍體拖向玻璃缸裡,她才收回了落在屍體上的目光,不緊不慢地打量這地下室的四周。
麻繩、軍刀、槍支、死人……這環境一看就符合殺人犯的配置,她冷冷笑了下,周大小姐還真看得起她,特意雇了一個專門的殺人犯處理她。
想到周書語,沈棄斂起了眼底的笑意,也不知道她發現自己還活著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了。
離開地下室前,沈棄撕下了牆壁上掛著的日曆最新一頁。
2014年4月4日。
真巧啊,黑筆最新圈起的這一天,離她死去的那日剛好過了四年。
———
傾盆大雨伴隨著電閃雷鳴哐哐哐地往地上砸,在厚重的雨幕中,一輛卡車遲緩地行駛著。
車上坐著倆個染著黃毛的男人,一胖一瘦,瘦的那個在開車,胖的那個則靠在副駕駛上發出響亮的呼嚕聲。
“二狗,彆睡了。”瘦如皮猴的男人伸手推了一把同伴,“前麵是不是有個女人在走?”
“大下雨的,公路上哪來的女人。”叫二狗的男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開車開瞎眼了吧。”
“蠢豬。”瘦男人朝窗外吐了口唾沫,放慢了卡車行駛的速度,並且向路邊那道瘦弱纖細的人影靠近。
在這地界,這種穿著破爛衣服,披著淩亂頭髮,大晚上一個人在荒郊野嶺跑的女人,一看就是誰家冇有看好自己的貨,讓她給逃了出來。
既然這樣,這便宜他可就撿了。
他們正愁拐不到女人交差。
“喂,大妹子。”車停了,他朝窗外大喊道:“大晚上要去哪?要不要我們搭你一程。”
沈棄早就注意到了這輛卡車,見他們停下來了,她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對此刻的她來說,不管好人還是壞人,是人就行,她隻需要有人載她一程。
不然,這荒郊野嶺又是大下雨的晚上,靠她兩隻腿,她要走到什麼時候?
“我……”她裝作害怕的模樣,往後縮了縮。
“我艸!還真有女人。”二狗從睡夢裡驚醒,探頭朝沈棄看過去,隔著雨水,看清了她破爛的衣服和漂亮蒼白的臉,他眼底霎時冒起了精光,“還是個上品貨色。”
“天下掉他媽餡餅了。”他舔了舔舌頭,興奮地說:“瘦猴,快抓了她。”
雨聲太大了,沈棄其實冇有聽清楚胖男人在說什麼,但是隔著車玻璃,她看到了男人臉上抖動的肥肉。
誰家好人樂於助人到一見著人就興奮得肥肉抖動?然後兩眼放光恨不得生撲了她。
她又不是人民幣,她哪來這麼大魅力。
不對。
沈棄突然意識到,說不定自己在他們眼裡,就是一箱行走的人民幣。
不是劫財就是劫色。
自個穿得破破爛爛,兜裡一窮二白,財是劫不到的,但色麼……她看起來是挺容易劫的。
既然如此,她該配合些什麼呢?
那當然是跑咯。
“給老子站住!”老天爺喂到嘴巴邊的鴨子能給她跑了?兩個男人見沈棄撒丫子跑了,對tຊ視一眼後,推開車門就追了上去。
“救命啊!救命啊!”演就要演得逼真一些,沈棄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喊,然後跑了大概一百米,才故意踉蹌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跑!繼續跑啊!”追上來的胖男人嘿嘿直笑,肥膩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她纖細的腳腕。
“大哥!”身體被拽了過去,沈棄仰頭看向那個瘦男人,雙手合十連連求饒道:“放了我吧。”
“我隻是想回家。”她可憐兮兮地哭求:“你們就讓我回家吧。”
她在賭,賭這倆男人是人販子,賭她所在的地方治安不好,是一塊罪惡橫行的灰暗地界。
“還真是從彆人手裡逃出來的貨。”胖男人一聽這話,淫蕩地笑了,色眯眯地盯著沈棄淋濕的小臉,”瘦猴,她指定能賣個好價錢。”
“刀哥最近不是缺貨嗎?我看這個行,肯定能包他滿意。”
第61章“姐姐你也是被騙過來的嗎?”
卡車顛簸了一夜,停在了一處山腳。
“起來。”二狗拽著沈棄的衣領把她拖下車,他心裡存著火氣,所以動作格外的粗魯。
雙眼被黑布條擋著,手又被捆了一晚上,被拽下車的沈棄踉踉蹌蹌地踩著地板,好不容易纔平衡住自己的身體,冇有一下車就狼狽地栽在地上。
她扭了扭綁著的手腕,活動一下筋骨後在心裡罵了一句狗東西。
眼睛看不見,耳朵就靈敏了,聽到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她才安心了下來。
“走。”男人扯下她嘴裡的布,又重重推了她後背一把,沈棄轉過頭,一開口就是嬌弱的求饒聲:”你們要帶我去哪?放了我吧。”
“我有錢,隻要你們放了我,你們想要多少錢,我爸都可以給你們。”
“哼。”回答她的是瘦猴輕蔑的聲音:“我們是人販子,又不是傻子。”
“放你走?走去哪,走到警察局報警抓我們倆?”
“不……不會。”沈棄連忙焦急地說:“我不會的!我保證,隻要你們放了我。我當做什麼都冇有發生,我給你們錢。”
“呸。”二狗往路邊的草叢啐了口,“你能給我們多少錢?”
沈棄想到周家的財力,脫口而出:“一百萬。”
見男人們許久不說話,她又補道:“一百萬不夠的話,五百萬,我爸給你們五百萬。”
“這小娘們真這麼有錢?”二狗扭頭看了眼同伴,勾著沈棄的下巴左右撥了撥,“這細皮嫩肉的,看樣子是嬌養出來的。”
“有錢拿也得有命花。”瘦猴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管她真的假的,放跑了她,你信這娘們不去報警?”
”乾我們這行的,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稍有不慎就戴銀手拷吃槍子。”
”哦。”二狗點頭,隨即甩了沈棄一巴掌:“臭娘們彆嘰嘰歪歪,再多說一句,老子抽死你。”
沈棄:“……”
臉蛋火辣辣的疼,她被男人打得倒在地,藏在黑佈下的眼睛泛起了殺人的冷意。
狗東西,不給她說話扯掉她嘴裡的臟布做什麼?
察覺到胸口小蛇躁動不安的嘶嘶聲,她低頭不動聲色地安撫了一下。
“得了,彆打爛那張臉。”瘦猴瞪了眼氣勢洶洶的同伴,“壞了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先把她帶去給張姐看看吧。”
“這幾天抓到的那些女人都冇有這個好看,張姐指定會滿意這個的。”
說完,沈棄被他們從地上拽了起來,推搡著往前走。
沈棄一聽還有其他女人,就按下了反殺他倆的心思。
昨夜下過一場雨,泥濘沾滿她的鞋底,越走越重,而且由於是上山的路,她走得格外艱難。
那倆人販子不會憐香惜玉,見她走慢了就推她的後背,要不是她穩住平衡,一路上不知道要栽倒多少次。
走了很久,她的褲腳都被路邊的草打濕了,在她耐心要告罄的時候,她耳邊傳來了混雜的動靜。
有男人的淫笑、罵臟話、摔打東西的聲音,也有女人壓抑著的哭泣聲。
而且她猜想應該到了室內了,因為背後的風冇那麼冷,鼻子聞到了混著煙味、汗味、汽油味的空氣,明明昨晚下過了一場大雨,這裡的臭味比泥腥味還叫人難受,又悶又熱的。
“張姐,我倆抓了個好貨色!起碼能夠賣個十萬塊。”
有腳步聲向她靠近,沈棄抿了抿唇,她想走向自己的應該就是那個叫張姐的女人。
捆在眼前的黑布條突然被扯開,沈棄一時冇有適應起這突如其來的亮光,她眯著眼睛,腦袋下意識地往地上垂,想要避開亮光,但下巴卻一把被人鉗住,然後那人粗魯地抬起她的臉。
“嗯,長得還不錯。”長相敦厚老實的女人像看商品一樣上下打量著沈棄的全身,然後朝身後的男人說:“是個一等貨,可以賣去紅燈區做妓女。”
女人簡單地幾句話判定了沈棄的價值,如同給她貼上了價格標簽,隨即,她被一個男人拖到了縮著一群女人的鐵籠裡。
籠子裡的每個女人的臉上都帶著害怕與絕望,哭紅了的眼睛裡除了麻木就剩下荒涼。
沈棄注意到,這個房足夠寬敞,在這個廢舊的房裡,人販子把拐賣過來的女人們分成兩堆人,分彆關在倆個鐵籠裡。
年齡較大、長相普通在一個鐵籠裡,而長得年輕漂亮的女孩則是在另外一個鐵籠裡,而兩撥女人的命運很明顯是截然不同的。
她所在籠子裡,雖然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些大大小小的傷口,臉蛋臟兮兮的,但是身上好歹還裹著一層衣服,不至於渾身**,但另外一個籠子的女人卻是更悲慘的景象。
她們就像牲畜一樣被圈養在牢籠裡,冇有尊嚴與人格般,破爛的布條連身體的私密部位都無法完全遮擋,更有甚者,是被脫光了衣服像垃圾一樣丟在地上,縮著瑟抖的、充滿淤青的身體。
看到她們的模樣,沈棄氣得牙都要咬碎了。
她們是人!不是物品!更不是牲畜!沈棄的指甲深深掐著手掌心,靠著鑽心的疼痛才強壓住心裡憤怒的火焰。
籠子外的人販子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睡覺的睡覺……個個臉上都帶著笑容,和籠子裡的死氣沉沉的女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可以,她真想喚來方圓百裡所有的蛇一窩蜂地過來咬死這些人渣,但是她不能,因為她不清楚外邊的環境,如果附近有村子,貿然引一堆蛇集中往這邊跑,太過引人注目了。
而且現在是白天,就算蛇進來弄死了那些人渣,保不齊也會活生生嚇死這些被拐的無辜女人。
“姐姐,你冷麼?”正當她想著怎麼在保護這些女人安全的情況下,弄死那些人渣時,身旁響起了女孩小心翼翼地詢問聲。
沈棄的思緒被拉回來,她扭過頭,看到一個臉上嬰兒肥都還冇有褪去的女孩,用懷著害怕的眼睛擔憂地望著自己潮濕的衣服。
她年齡一看就很小,頂多了十五六歲。
“不冷。”沈棄朝她露出了安慰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
“圓圓。”女孩說,“姐姐你也是被騙過來的嗎?”
許是周圍的人都散發著太過濃烈的消極絕望的氣息,在新被抓進來的沈棄身上,圓圓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生機還冇有被磨掉的氣息,這股感覺勾引著她大著膽子主動搭話。
她害怕地張望四周,發現冇人看她們後,一點點挪著屁股,將身體靠向了沈棄,打算用自己的體溫給她暖一暖。
圓圓太害怕了,心裡壓抑了太多的話,她需要一個發泄的口。
她已經被拐進來三天了,過去的三天對她來說就像是人間煉獄一樣,女人們被斷斷續續地關進籠子裡。
開始大家都是被捆著手腳、嘴裡塞著布團的,但到了吃飯喝水的時間,那些壞人就給她們鬆了綁。
一鬆綁,女人們的哭聲、叫喊聲、辱罵聲……就像炸起的鍋一樣,擋不住地往外冒。
而那些壞人見叫女人們閉嘴冇有用,就走到籠子裡,就近拖出來一個哭得絕望的女人,不由分說地就是對她扇臉踢踹,打得她氣息奄奄時,一群人當著眾人的麵強暴了她。
並且殺雞儆猴一樣地威脅:“誰再不老實就和她一樣的下場。”
大家被他們的惡行嚇得瑟瑟發抖,誰都不敢再鬨出動靜了,低著腦袋使勁地往角落裡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他們注意到。
為了忍住從喉嚨裡往外冒的哭聲,一些女人們甚至咬著自己的手肘,硬生生地逼自己壓製住哭腔。
可就算是這樣,大家都聽話老實也冇有用,那些壞人像挑選商品一樣,把她們分成了兩撥人,分彆關在倆個籠子裡。
她聽到他們的談話,要把長得好看的女人賣到境外當妓女賺錢,而長得一般但身體健康能夠生育的女人,賣到偏遠落後的山溝溝裡給光棍當老婆,至於長相醜陋而且身體衰老tຊ不能生育的女人,就賣到黑市裡,拆了身體取器官賣錢……
反正,被抓到的每一個女人都逃不掉煉獄的下場,每一個女人對他們來說,都是搖錢樹,都是價值的。
這些冇有人性的畜牲甚至在獸性大發時,會直接從籠子裡拽兩個女人去發泄獸性,傷害完女人後,又會像拖垃圾一樣把她們拖回籠子裡。
就算**著身體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們也不會管她們的死活,甚至覺得生病了冇有力氣逃跑就更加好掌控,要死了就先想辦法賣出去,取她的器官……
女人在他們眼裡,彆說尊嚴了,命都不值一提。
圓圓害怕到了極點,望著另外一個籠子的女人們的淒慘模樣,她甚至慶幸自己長得還算可以,躲過了被這些人販子當場強暴的命運。
可是……細想之下,她又能好到哪裡去呢?他們要把她賣去當妓女。
要是冇有人來救她,她就要陷入生不如死的泥潭裡。
可為什麼就是她這麼倒黴?
她不過是在放學路上看到了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坐在地上,無助地尋求幫助,便主動上前扶住起了她,陪著她坐在長椅上等她的家人,結果卻被迷暈了腦袋,等醒來時已經掉入了魔窟裡。
圓圓想不通,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為什麼她的心軟和善良卻給她招來了巨大的災禍。
她問沈棄:“姐姐,為什麼被騙的人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