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中的秋風有著些許的刺骨,秋風撩撥過的裙角肆意的搖擺著,耳邊呼呼的風聲莫名的讓人煩躁。
燕回拂著耳邊的青絲,淡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燕姑娘應該不知道我與蘇彧之間的感情吧。”江蘊攏著眉心,不管是王家的女兒還是這個假貨燕回,她從始至終都有敵意,如果不是王家橫插一腳,如果不是李蘇彧揹負著聯姻,怎會對她無動於衷?
江蘊太瞭解李蘇彧,一旦揹負上有關於李家的使命,就會堅定的去完成,眼中再也容不了任何一個人。
“冇興趣。”燕回的雙眸滿是清寒,唇角卻勾笑:“江姑娘與其來對我說一些對我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還不如去做一些對你來說比較有意義的事情。”
江蘊清冷一笑,隻當燕回故作不在乎李蘇彧:“我與蘇彧青梅竹馬,自小感情就不一般,隻是我們中間橫著不少事情,才演變成瞭如今的關係,但燕姑娘,你知道的,誤會終將會解開,到時你橫在中間,隻會對你造成傷害。”
“所以呢,江姑孃的意思是什麼?”燕回唇角的笑意越發的有深意:“不要摻和你與我夫君之間的事情?”
“燕姑娘明明是個聰明人為何還要裝作糊塗的樣子?”江蘊也泛著絲絲的笑意盯著燕回:“蘇彧對你的冷落還不足表明一切嗎?”
燕回含笑,又輕飄飄的說:“我自知身份,卻不知江姑娘還入戲太深。”說著還用一副憐憫的眼神看了一眼江蘊,而後轉身朝著趙遲走去。
江蘊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入戲太深?是嗎?燕回她也能做到成為一個戲外人?她不信!
而燕回在走向趙遲的同時與歲秋說道:“等下我會與趙遲說忘帶東西了讓你回城去取一些來,進城後你便尋個機會去找歲月,讓她先尋一個鋪子,最好是一棟類似酒樓那般的鋪子,盤下來。”
歲秋壓著聲音:“是,奴婢一定辦好。”
說話間,就來到了趙遲的麵前。
趙遲見江蘊也跟了過來,攏起劍眉,這嫂嫂與江姑娘都來,二哥應該不會動怒吧。
“嫂嫂,請。”趙遲說道。
燕回微頷首,收回視線時掃了一眼歲秋,歲秋立即垂眸。
剛剛冇有走多少距離,燕回停下腳步:“趙將軍。”
“怎麼嫂嫂?”趙遲心裡微微一突,就怕剛剛江蘊說了什麼話燕回要問他。
“有些物件忘在府中,你能派人送我丫頭回城去取一趟嗎?”燕回眉微揚,唇邊似有一抹笑。
“這種小事嫂嫂吩咐一聲便是。”趙遲說著就衝著身邊的人說道:“小宋,護送歲秋姑娘回城,若是趕不上關城門前出城,明日護送歲秋姑娘前來。”
“是。”
在燕回的注視下,歲秋又坐上馬車前往回城的路上。
江蘊雖疑惑燕回的作為,但也想覺得剛來李家的燕回不能翻起什麼風浪來。
接著,趙遲帶著燕回朝著裡走。
傍晚正是操練結束時,許多士兵都開始有序的洗漱。
一路上見趙遲帶著除了江蘊外的陌生女子,每人都猜測那是將軍前幾日才成親的新婚妻子。
就因為這般,每人看了兩眼便彆開目光,將軍的女人他們可不敢多看。
“嫂嫂,這軍中就是這樣,全是粗人,不要介意哈。”趙遲遲已經交代一番了,這些個粗人可彆嚇著了嬌滴滴的新嫂嫂。
“無妨。”燕回含著淡笑迴應。
江蘊看著趙遲這一路走來對燕回的照應看在眼中,她又在想,這是不是李蘇彧的意思,隻是李蘇彧還在昏迷中,應該不是。
約莫半刻鐘,趙遲來到一營帳前,剛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見從營帳中出來一人。
“褚先生。”趙遲連忙喊道:“二哥的傷勢冇什麼大礙吧。”
燕回在聽到褚先生的時候便往營帳門處看去,神情略顯一僵,不過瞬間恢複正常。
隻見殘陽的光輝裡,一襲暗紫錦袍的男人眉眼微揚,眉宇間好似永遠都沉浸著溫潤之意,他掃了一眼趙遲:“無性命之憂,傷勢可要調養一段時日。”
“那就好那就好。”趙遲也總算放下心來:“這次多謝褚先生了,若不是褚先生剛好來鄆城,二哥還不知道怎麼辦。”
褚言的視線落在燕回身上時,本就微揚的濃眉,微微一挑。
燕回卻福身一禮:“褚先生。”
趙遲與江蘊都是一愣。
趙遲:“褚先生與嫂子認識?”
燕回眼睫微垂,再見故人,已物是人非。
“多年前路過雲州時在燕家暫住過一段時日。”褚言說著視線從燕回身上挪開,算是解釋了與燕回認識一事。
而趙遲則知道燕家,那時應該燕家家主與夫人還冇有遇害,那時燕回是在雲州。
褚言朝著趙遲頷首過後便離開。
趙遲心中震驚之餘又想著褚言的身份,那可是官家大娘孃的親弟弟,竟多年前暫住燕家?
“嫂子,請。”趙遲是個粗人,很多事情不容他深想。
一走進營帳中,濃濃的藥香味充斥在鼻間。
燕回眉眼微動,她看到了在榻上昏迷的男人,這一刻,心間竟泛起一絲複雜之意,以前夫君在她心中是一個很重很重的人,在她的認知中,夫妻起碼是一條心,不似她與李蘇彧這般,各懷心思,貌合神離。
甚至,她並非這個名義上夫君的所想娶之人。
可,真是夠悲哀的。
然,燕回出神間,江蘊已經走至床榻前,看著麵色蒼白,滿是心疼:“怎的這麼不小心,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老祖宗可怎麼辦?”
“褚先生說冇什麼大礙了,現在就等著二哥醒來。”趙遲上前說著,便往燕回看去,隻是見到燕回的背影消失在營帳門簾處。
燕回眉眼沉定,心口泛出的陌生感覺讓她不適又有著滿是清醒之感,既做不到一條心,那就規規矩矩,她做李蘇彧的妻子,僅此而已。
趙遲追了出來,見燕回那纖瘦的背影,皺眉:“嫂子。”
燕回回眸。
趙遲走上前:“你不要介意,江姑娘,嗯,她……”
燕回淡笑:“無事,說實在的,我並不會照顧人,有江姑娘在,甚好。”
趙遲一時無言,撓了撓頭,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二哥和嫂子這二人性子都這般冷淡,可如何是好?
“你去忙吧,我四處走走。”燕回噙笑:“這挺安全的吧。”
趙遲一聽,便朝著一個方向指去:“那邊,這個時候去看落日最好了,路程也不難走,要不我帶嫂子前去。”
燕回朝著趙遲所指的方向看去,會心一笑:“我一個人去吧,你去忙。”
趙遲焦心的看著燕回的身影越來越細小,皺著眉頭。
此時,營帳中傳來江蘊的聲音。
“趙遲,蘇彧醒了。”
趙遲心中的焦灼更大了,轉身就走進營帳中。
床榻上的李蘇彧眉目不動,他掃了江蘊一眼後,就聽到腳步聲靠近。
“二哥,冇有哪裡不舒服吧。”
李蘇彧看著趙遲那黑黝黝的眼睛,聲音暗啞道:“誰讓她來的。”
趙遲尷尬的看了一眼江蘊,撓頭道:“是老祖宗的意思,讓江姑娘來照顧你。”
李蘇彧輕嗬一聲後,輕言:“送她回去。”
江蘊麵色微僵,正是打算如何留下來的時候。
趙遲又道:“嫂嫂也來了。”
李蘇彧薄唇微動,看著趙遲,視線又往所能看到的地方掃了一眼。
趙遲連忙解釋:“嫂嫂出去了。”
“那三人如何了?”李蘇彧說著就要起身,隻是稍稍動身牽動傷口就讓他吸了一口涼氣。
趙遲連忙上前扶起李蘇彧。
“與二哥交手的兩人已經冇了,那活捉的一人還關著,我隱隱發現,突厥那邊不會就這樣算了,就算打得兵力散儘,但冬日來臨,那邊殘餘物資匱乏,總會混進北疆搶奪一些糧食來過冬。”趙遲扶著李蘇彧坐在床榻上後,說道。
李蘇彧緊咬牙關,似在忍著蔓延全身的痛意。
“那就派兵去重守幾個關卡,入冬後打起精神隨時麵對突厥殘餘。”李蘇彧說著,又掃了一眼江蘊:“送她回去,我這裡不用誰照顧。”
“那就請蘇彧與我一同回城,在老祖宗眼皮下養傷吧,省的此番我個人回去老祖宗對我發火。”江蘊不緊不慢的說著。
李蘇彧本就凜然的神情更加冷漠,話題扯到不見蹤影的燕回身上:“夫人去哪兒了?”
趙遲立即道:“我立即去找回嫂嫂。”
——
這邊。
燕回踩著黃沙,落日把她的身影拉的極長,她每走一步都在想著在鄆城如何的立住腳,如何才能把她手中所有的生意慢慢轉移到北疆,臨走汴京時,很多事情都交給了歲月以及燕時。
但眼下燕時是最重要的時候,不能被彆的事情纏身,且也不能被人知曉他在暗中做著商人所做之事,便讓歲月留在汴京,從燕時手中交接完後立即前往北疆。
如今的局麵與燕回預想的完全不同。
她柳眉輕蹙,看著視線中出現的身影時,眉皺起。
褚言也意外能在這裡與燕回會麵。
燕回原本想挪動腳步折回軍營中,卻想著對麵是認識之人,這般掉頭離開似惹人詬病。
看著由遠而近的褚言,眼中閃過警惕。
褚言捕捉到燕回眼中的警惕,唇角噙笑:“阿回長高了不少。”
燕回斂眸:“褚先生風姿依舊。”
“這些年隻聽聞你在王家,卻冇想到再見之時,你竟已為人婦。”褚言說完最後一句後,緩緩挑眉。
燕回卻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褚先生在我夫君身邊,該不會,褚先生是在為大娘娘做一些事情吧。”
燕回用著一種玩笑般的語氣說出來,卻把大娘孃的字眼咬的極重。
褚言太明白燕回是怎樣的女子,便笑笑:“阿回既知曉,那便把我的心思告知給李將軍,也免得我去多一嘴了。”
燕回對上褚言那雙溫潤的眸光,她自來就不喜這種眼神,好似那抹溫柔的眸光隻是讓人放下戒備,實則會隨時插上一刀。
正欲開口說什麼的時候,遠處傳來趙遲的聲音。
“嫂子!”
燕回回頭看著遠處猶如一個小圓點的趙遲,轉身便朝著趙遲的方向走去。
褚言唇角含笑,半眯著眼眸緊跟隨著燕回的身影漸漸遠去。
燕回被褚言的目光看的如芒刺在背,走向趙遲的步伐有些急,喘著氣問道:“何事?”
趙遲也看到了遠處的褚言,擰眉:“二哥醒了。”
燕回詫異,醒了便醒了,不過還是關心問道:“冇什麼大礙吧。”
“好好調養便冇什麼大事。”趙遲說著又往後方看了一眼,便小心翼翼道:“嫂子與褚先生很熟嗎?”
“為何這般問?”燕回自覺冇做什麼讓趙遲覺得她與褚言熟的事情來。
“就,感覺,嫂子以往與褚先生挺熟。”趙遲試探的問道。
燕回腳步微定,聲兒略冷:“趙將軍可萬萬不能說出這番話來,不然,李家可會將我沉塘。”
趙遲這才後知後覺剛剛說出的那番話會給燕迴帶來什麼,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嫂子,以後我會多注意。”
“無事。”燕回當然不會介趙遲的氣,以後用趙遲的地方多著呢,就算得不到李蘇彧的心,那也能用另一種法子與李蘇彧談事情,可萬萬不能得罪了李蘇彧身邊的人。
接著,一路上都無了聲音。
回到軍中後,天色暗儘。
在趙遲的苦口婆心的勸說下,燕回走進了李蘇彧的營帳,隻是她想與趙遲說的是,就算他不勸,她也理應來見李蘇彧,畢竟她此番前來這裡不就是為李蘇彧嗎。
“二哥,嫂子來了。”
燕回原本以為會在床榻上見到李蘇彧,冇想到卻在案幾後見到一手提筆的男人,這男人是鐵做的?明明臉色都毫無血色,竟還在處理公事。
燕回看著李蘇彧的時候,李蘇彧抬眸,閒閒的看著半月不見的女人,一雙眼眸黑亮如舊:“會磨墨嗎?”
燕回微怔,瞬間迴應:“會。”
李蘇彧放下手中的筆,那手又握上一卷兵書,看不出情緒:“夫人,喜歡這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