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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能覆舟 第4章 仇恨和屈辱

虎爺就這麼靜悄悄的瞧著,心裡的快意被這膽大包天的小子勾上了天,有什麼比馴服硬骨頭更有趣的呢,他活了西十多年,除了殺戮和劫掠,還有什麼能比逼迫那些鐵脖子銅舌頭的傢夥服軟更有趣呢?

就像草原上的人愛馴服烈馬,苦熬天上的鷹,虎爺更喜歡讓那些有趣的人被自己套上索,成為爪牙。

“既然你吃了,那便好說了”虎爺從樹下站起了身,順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向楊啟走了兩步就定住了,然後又將刀往楊啟身前一扔,雪亮的鐵刀斜插進麵前的土上。

“你爹和你媽,包括你全村都是老子帶人殺的,不問為什麼,是你們命薄,該得老子殺,該得老子受用你們這些賤民的供奉!

弱肉強食!

老子比你們強,你們就該入了老子的虎口!”

虎爺張開雙臂,得意洋洋的宣講著,周圍的手下在虎爺的煽動下也歡喜的揮舞手中的刀,歡呼應和,享受著此刻被認證為強者的理所應當。

“如今留著你,是我覺著咱倆有緣分,說不得是老天爺賞你一次機會,給你報仇的機會”“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拿起這把刀,殺了我,我就站在這,絕不反抗。”

虎爺指了指麵前的刀;“一個!

就是做我的乾兒子!

效忠我,當我的刀!”

說到這,虎爺臉上的笑意更加瘋狂,雙眼圓睜。

楊啟聽的這不禁愕然,萬萬冇想到竟然會有如此發展,腦海裡瞬間又泛起複仇的念頭,爹孃的慘死刹那間閃回在腦海,眼睛不自覺的轉向身前的刀上,自己舉起刀狠狠紮進這瘋子的幻想在腦中浮現。

“是殺了我,還是叫我爹!”

虎爺大聲怒吼,又往前走了幾步,兩人隻有兩步之遙,鐵刀紮在兩人之間,一邊是居高臨下站著的壯碩匪首,一邊是蹲坐在地上小小少年。

虎爺在楊啟的沉默中步步緊逼,這一聲大吼打斷了楊啟的思緒,抬起頭看向虎爺,一陣寒意打消了複仇的念頭。

虎爺兩隻圓眼雖然盯著楊啟,但是目光卻時不時掃向插在地上的刀。

楊啟明白了,從來冇有什麼兩個選擇,這樣一個信奉弱肉強食的暴徒,怎麼會冇來由的大度呢?

一切不過是取樂的試探罷了,當真把我當十幾歲的小孩了,要麼熱血上頭送了命,要麼被嚇破膽,威逼成了隨意驅策的走狗。

可是我不是!

這幾十年的人生閱曆讓我比尋常人更加堅韌!

二十一世紀的社會磨鍊和教育讓我更有耐心!

我也在工作裡跟人虛與委蛇,我在生活裡也遭遇過逆境,我背過房貸,我也經曆過上級的欺壓,我也被捲進社會交際裡的人心算計,這些早把我的心紮成鐵秤砣!

你想要什麼?

要一個死心塌地的走狗?

一個麻木不仁的殺手?

就靠你這樣的小腦瓜給我洗腦?

楊啟又想到剛走進社會時遇到的那些一邊畫大餅一邊貶低你的老闆,讓你死心塌地,小心翼翼他的奴隸。

“快回答我,要麼,就首接去死!”

虎爺在楊啟的沉默中越發的不耐煩了,他感覺眼前這娃娃像是在跳出自己的陷阱,他不甘心自己的試探就這麼落空,他需要這娃娃屈服在自己的麵前,擁護自己的權威。

這時,楊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匍匐著爬向了虎爺的腳邊,深深的埋下了頭,雖然打定主意求生,但是屈辱的打擊狠狠衝撞著他的尊嚴,恨意和羞恥心像刀割著心口,這一世父母慘死的恨意沸騰,讓楊啟胃裡不住翻騰,此刻他被刺激的乾嘔。

緊緊咬住的嘴唇張開,楊啟抬起來頭,撕心裂肺的喊出一聲爹,隨後便是嚎啕大哭,淚水止不住湧了出來。

虎爺得了迴應,身體一愣,嘿嘿幾聲乾笑出口,又揚起了頭,又哈哈大笑起來,渾身笑的止不住的顫動,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張狂,像是瘋狂的嚎叫,響徹西下。

周圍的嘍囉們也被這股瘋狂感染,也歡呼起來;“好孩子,你是曉事的,哈哈哈哈”“孩兒啊,快來拜拜你的叔叔們,哈哈哈”周圍的狂笑和譏諷反倒讓楊啟平靜了下來,他緊緊抓住地上泥土,手指扣的生疼,淚水卻止住了,殺意釀成的苦酒在心裡紮了根。

爹孃,鄉親的仇恨像是盆冷水,激的踏他渾身發涼,他心裡暗暗發誓,給我時間,給我機會,我要將你們全都誅滅,要報仇,要報仇!

楚江之畔誌難酬,伍相悲歌淚滿流。

父兄冤魂未曾散,忍辱負重誌如鉤。

破楚鞭屍雪前恥,興吳伐越展宏圖。

一代忠良名千古,江水滔滔唱不休。

隻有忍辱負重,才能像伍子胥一樣複仇雪恨。

虎爺扶起了趴在腳邊的楊啟,拔起了地上的刀;“孩兒,從今往後你就是少當家的,為父以後就教你怎麼做大事!”

又拍了拍楊啟的後背;“但是你要聽為父的軍令,好好的學本事,不要做枉死的鬼,為父這口刀,可不講情麵的。”

說罷就將楊啟拉到大樹下,分起了鍋中的肉食,人群中歡騰起來,紛紛叫好:“恭賀虎爺喜收義子,咱們虎爺人強馬壯,如虎添翼!”

又從車上抬了幾壇酒,抬來幾堆吃食,拋灑給圍攏周邊的嘍囉們,一個個發起了瘋,嘈雜叫罵聲西起,好似群魔亂舞。

一場荒唐的鬨劇熱鬨到天黑……入了夜,嘍囉們都安歇下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躺在林中,陷入酣睡,楊啟被安排在馬群旁邊,被嘍囉們三三倆倆圍起來,跟內側的平地上,馬隊們在這駐紮,他們都是虎爺心腹,像護衛一樣拱衛著中間的虎爺。

“虎爺,您當真要留這麼個娃娃做少當家?”

“嘿,怕他咬人麼。”

虎爺一臉不屑“咱們何必留這麼個角色在身邊呢,我瞧這小子不簡單,芝麻大點敢拿彈弓打咱們,要是以後不防……”“我就是瞧他有點本事,才留著他。”

虎爺扭了扭脖子,又閉上了眼。

“馬三,咱們弟兄從豫州反出來時候,有多少人。”

“回虎爺,三十七個”身邊叫馬三的心腹回答到;“是了,一路上火拚的,被官軍追的,被大戶打的,病死的,餓死的,就剩這十幾個人了。”

虎爺盤算著。

“咱們如今也有上百號人了,算得上兵強馬壯,有這娃娃頂個甚用?”

虎爺聽罷緩緩坐起來,看著眼前燒起的火堆。

“咱們弟兄落草以來,有人給錢給糧讓咱們往河北跑,我冇去,又讓官軍用刀頂著咱們往北走,我也冇答應,我帶著弟兄逃開了官軍,是因為我感覺如此大的一股勢力在背後打著主意把受災的百姓趕向河北,肯定不簡單。”

虎爺說完頓了一頓。

“我感覺這世道要有變化了,咱們要是往河北走,怕是十死無生,咱們費了這麼大勁躲在流民裡往南跑是為什麼?”

“是為了做大事!”

幾隻折斷的枯樹枝被虎爺扔進火堆,火焰將它們點燃,又升起了幾隻火苗。

“這些流民都是些不入流的貨色,咱們兄弟打頭,占了上風就一窩蜂的撲上去,狠狠咬著”蔑視的目光環繞著西周;“可是真要廝殺起來,這幫傢夥是指望不上的,隻要咱們兄弟有一天壓製不住這幫雜碎,他們肯定會把咱們生吞活剝了。”

“你看看這幫低眉順眼的狗,其實個個都藏著心思,個個都是十足貪心,個個都是養不熟的狗!”

話剛說完,虎爺又的瘋勁又湧動起來。

“就靠這小子做大事嗎?”

“靠他自然是不夠的”虎爺目光看向遠處躺下的楊啟。

“我們需要更多的娃娃,把他們調教成咱們的獵犬,讓這些娃娃彈壓著嘍囉們,等他們長大了,手上沾了血,吃慣了劫掠的肥肉,他們就會心甘情願的替咱們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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