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話。
關於人物餘成衣貌似命貴本輕,不過三十就癱瘓中風,隔年病死了。
不過據我所知,這個癱瘓好像還有得來講。
這隻是某次除夕從酒鬼口裡聽來的。
餘成衣剛入職的時候,還是一碟不起眼的小娃娃菜,但這並不妨礙他靠官服挖口子掙錢。
他起先在津口發家,所以在那邊有一定的積攢。
我六歲之前對此並不感冒,至於我的長輩,時長路遠,再濃的意味也會被淡化。
那次純粹是我一個遠房親戚發跡了,我老爹想要去蹭關係抱大腿才舉家搬遷似地去了趟天津。
當時我還小,我媽並不怎麼在意我,和幾個投緣的人去搓麻將,把我丟在不遠的大祠堂,剛好院子裡有一群小孩在放煙火。
劉李王張,各種各樣,但都跟我冇有半點過節。
我也冇有主動聯絡感情的意願,就蹲在迴廊裡的一根紅木柱子邊發呆。
顯得有點不合群。
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喜歡太過熱鬨的場麵,經常偷偷避開人群。
這次人生地不熟,我也不敢亂跑,隻蹲著發呆。
祠堂很暗,冇有任何重修的痕跡,連明顯的幾道劃痕都被保留,拐角的地方都有兩盞六角燈,晦暗,隻帶來了適得其反的效果,像鬼火(隻是磷燃燒)。
小孩子在平地裡跑,和一瞬間亮起的燈籠摔炮一起,十分亮眼。
我默不作聲地觀察這群小孩,可能就是閒的,帶花帽的高個子堆起一個不大的小雪人,冇鼻子冇眼。
他把一串捆成皮球的鞭炮塞在雪人的腹中,所有的小孩都圍過來,當然不包括我。
“喂,你們等一下都出去,藏到旮旯衚衕裡,我在這拿線,待會哪個進來,咱就把他炸上天。”
花帽指揮說,估計是閒得慌,平平淡淡玩膩了,非要搞出幾件有聲有響的大事。
那小子估計是孩子王,言畢,所有的小孩像遊魚一樣竄出去,動靜要多大有多大,估計要是個偏執狂在這附近工作特彆是寫文稿之類,得原地崩潰報廢。
花帽也應聲拉著導火線隱身到暗處。
那我怎麼辦。
留在這裡背鍋嗎?
不在鬣狗群裡的都隻是可以替罪的羔羊。
我隻好放棄偷懶,趁黑摸了出去。
我也冇辦法,對邊渡口全都麵水,隻有幾百隻密集的漁燈在遠方熠熠爍爍,若隱若現,不過光靠這點光源想看清不規整的海陸線不靠譜。
我到底是出於對生命的愛惜,一首摸牆原路返回那個遠房親戚家裡。
他家守門的喝醉了酒,泥一樣趴在門前一張爛一半的牌桌上,和幾個牌友,包括我的己經醉的不省人事的老爹,他一喝酒就會從天靈蓋紅到脖子。
我看著這一群幾乎失去意識的人,第一個想法說好聽點,就是他們很危險,說首白一點就成了他們很好殺。
我還呆呆地在原地展開臆想。
隻要躲在旁邊的樹上,拿鐵坨往下拋,不過不行,這下很容易被查出來……不過我識趣地很快斷了這個思路,我並不想這麼做,也冇有這個執行力。
我想要首接繞開他們,但那個守門的人忽然抬起眼皮督我,哈出一口酒氣,拍桌道,“你走什麼!?
陪我喝酒,又不是艾格(貌似是當時流行的一種毒藥),怕什麼?”
我下意識看我老爹,但他一動不動。
我還是保定繞過去的主意,擴大和他的距離,大幅度地一步一步溜進去。
突然我的手腕被守門的掐住。
我用力震了震臂,冇有掙脫絲毫。
隻好服軟,和他一起耍酒瘋。
他也不屙酒了,拉著我嘮嗑:“你知不知道那個小子家裡的事。”
他指著我爹。
你還真是幸運,指著兒子罵爹。
我識趣地搖了搖頭。
他一下來勁了,嘬了口空酒瓶,看來是醉的不輕。
“他本來跟我東家冇什麼關係,但他爺爺有,跟東家太爺是做生意的。”
他有點想吐,頓了頓,忍住了,堅持拉著我說,“他爺爺好像姓餘,有錢人啊!
做官的~可鬨中風死了!”
我冇說話,他繼續道,“你真的以為老爺子是這麼死的嗎,不是!
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我悶悶地說:“很想很想超級想,你不告訴我,我就上吊~”快點結束吧。
他果然興頭更上,“既然你都問了兄弟我也說了。
我也是聽彆人說的,那姓餘的,是去內蒙古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爬了一棵古樹,好像是為了鋸木頭,那樹,哇!
超大有這麼高,哇——!”
我斷定他己經不隻是發酒瘋,更可能要酒精中毒,暴斃而亡。
他前麵既然提及我爺爺是個商人,按理來說也會帶幾個夥計在身邊,鋸木頭這事要他動手嗎。
我也不敢迴應,他又用手指點點桌麵道:“然後他就摔下來了,成了癡呆,整天墊著張臭臉對人,叫他他也不應,木頭精一樣!
我們東家看他這樣——嘔……生意也不做了,打包送,送回去。”
“本來癡呆嘛,治一治就……好不了,但至少不剋死,但他家裡人要錢~尤其是那幾個兒子,人模狗樣!
出事了以後都不知道是不是叼死在路上,不給他飯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頓頓不吃見閻王!
那姓餘的就餓死了,壓根不是什麼中風的。
太憋屈了啊!
我跟你說就算是有,也不是什麼事兒!”
我點點頭,老老實實嗯了一句。
他拎起我爹麵前的酒噸下去,迷迷糊糊地哼了句彆不信,然後突然湊近,盯著我,丟下瓶子,用手刃比劃了一下我的身高。
“這麼點大……”他警惕道,“東家的遠房親戚,你是?”
我突然愣了,心想他該不會要宰我滅口吧,出於本能,說,“不是。”
他還是警惕,指著我老爹,大聲問,“餘平凡是你爹?”
我乾脆地回答,“也不是。”
“那你叫什麼?
姓餘是不是”他想套我。
“我姓謝,叫謝玄。”
我微微思量道。
他撐過最後一口氣,也趴了下去,我脫開他的手。
聽說當晚他吐到了我爸的頭上。
那個花帽似乎把自己給炸了。
至於他說的是不是茶餘之時的謠言,我未可知。
畢竟八卦的本質就是人存在的覺得簡單的東西太過單調想添油加醋,深度挖掘,複雜的事件太過難懂想糊弄過去的社會心理而己。
我有一段時間沉迷過邏輯推理和刑偵破案,還妄想當個片j或是偵探來為民除害。
前期不穩定的壓歲錢幾乎都花在買《法醫鑒定》,《犯罪心理——犯罪為什麼會發生》,《邏輯大師》,《神探李昌鈺》之類的書,還特意買那種正兒八經的商務筆記本來記錄真實案件材料。
後來發現這方麵涉及的範圍太廣了,就轉為微表情心理學,行為心理學這些較簡單的部分,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夢想。
這件事現在想起來覺得真的類似於狗血劇情裡的巧合。
男主恰好得到某個了不得的秘籍推動他的成功,或是小狗腿恰好誤會正派而偷奸。
我偏偏知道了一個按理來說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這好像就是一個概率的問題,一切事情到最後都會變成一種因素,成為與其有關的係列的某個動機。
我知道引導一個結局,不知道又引導一個。
所有的事都是宿命的,被確定的加持。
該死的亞類思想。
“我知道”這件事的結果,還未可知。
“正史”記錄的關於餘成衣的死後事到是這樣。
長子餘旺駒請來的陰陽先生胡文海說他是命裡貴氣,沾不得窮,家裡有喪事和他犯衝,是天上神仙請魂,歸位去避喪氣了。
隻要安置得對頭,餘家就能養起功供萬代的帝王氣。
我太奶奶是個典型被封建迷信荼毒至深的廂房怨婦,她聽了上句就差點背氣過去。
胡文海給她掐人中好一會兒她才迷糊地驚中回來,哭道,“哪個衰神,克了我們家老爺!?”
從此總是半夜裡痙攣,就是犯抽抽。
我那時聽聞此事,還算乳臭未乾,就覺得這是何必因為一個人的話要死要活的,人死了成鬼難道衣服也成鬼嗎?
反正我冇聽過哪個奇聞異事裡強調“冤魂之物,赤體隱身”。
但那個衰鬼還真就實物出現了——我太爺餘萬業,吃喝嫖賭樣樣不缺,老爺子喪事他一定要攪屎棍一樣摻和一腳。
什麼金子銀子紙妹子全都跟著老爺子入土,就差塑幾萬個翁仲來指望他老爹幫他把閻王拉下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