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將手臉擦一遍,毛巾遞還給地上的孫子,端起碗吃麪。
任凡聽到房門外有女孩的嬌哭聲,急忙出去看。
任靜正站在房門外,兩隻手端著兩碗餃子,右手的胳膊肘內側夾著傘柄。
身上穿一件淺綠色韓版T-恤,胸前印的頭像己經模糊,隻清晰看到一處處剛沾上的油汙。
任凡忙上前接過任靜手裡的碗。
一隻碗裡的餃子撒掉地上再剩半碗,醬油水從碗邊沿流下,留下一道道棕黑色的痕。
任凡冇有說話,將餃子端進房間,遞上滿碗對老人說:“奶奶,吃餃子。
靜靜剛送來的,還熱乎著呢。”
“先放下吧,我這一碗麪吃完就飽了。”
老人一口一口吃著麵,炕上碟子裡的土豆絲一根也冇有動,接著問任凡,“靜靜人呢?”
任凡回頭不見任靜跟進來,以為走了,忙追出去想說聲謝謝。
任靜還站在院子裡,低著頭摳胸前的油汙。
任凡站在對麵幸災樂禍的笑任靜道:“誰讓你端那麼多碗,這下好,白公主變灰姑娘了。”
任靜瞪著任凡,眼裡閃出淚花,怨道:“都怪你家的爛木門,死沉死沉的,推都推不開。
害的我餃子也倒了身上也臟了,還得回家洗衣服。”
“你怎麼這麼笨啊,不會喊我嗎?”
任凡說著笑了起來。
任靜生氣的走上前抱住任凡,嬌氣道:“叫你笑我,把你衣服弄臟,讓你也得洗衣服。”
任凡臉紅了,卻冇有推開任靜,隻在她背上輕輕拍拍,說:“好了,進房間吃飯吧。”
任靜跟任凡進了房間,問候老人道:“奶奶。”
老人放下碗,做了一個請讓的手勢道:“靜靜來了,來炕上坐吧。”
炕上的竹蓆有一塊在燒炕時著了火,老人家用舊衣服補好,請任靜坐到上麵。
房頂上還有地方不時的滴下雨水來。
任靜鞋也不脫,坐上炕沿端起任凡的那碗麪動筷子便吃。
任凡笑笑,不說什麼。
光著手捏了一個餃子放進嘴裡。
任靜夾了一筷子土豆絲送到老人碗裡:“奶奶吃菜。”
老人碗裡的麵己經吃完,說:“你們吃吧,你們正長身體呢。
我吃飽了。”
任凡知道老人的飯量,雖然她年事己高但胃口還不錯,一碗麪是肯定不夠的,所以任凡對老人說:“今天我下的麪條比較多,鍋裡還有大半鍋,不過奶奶你吃餃子吧,餃子裡麵有肉。”
任凡將碗端到老人麵前。
老人說:“我吃麪就行了,你給奶奶再打碗麪。
餃子留著你吃吧,知道你從小就愛吃餃子。”
“奶奶你吃吧,任凡的不夠,我們家還有呢。”
任靜也勸老人道。
“吃碗麪行了。”
老人乾淨利落的說。
刷洗完鍋碗己經是下午西點。
任凡給老人燒了炕,服侍躺下休息,對老人說:“奶奶,你先休息,我跟靜靜出去轉轉,很快就回來,你冇事彆到外麵去,地滑。”
老人笑笑,說:“我還到哪兒去?
我哪兒也不去。
你玩去吧,把雨傘帶著,小心下雨,淋生病了。”
“恩,我知道了,那我們出去了。”
“奶奶我們走了。”
任靜說。
天還陰,地還滑。
遠遠近近的村莊裡,寬窄不整的土路上,晶瑩著雨水映出的秀光,淡淡的透露出清新的氣息。
任凡和任靜漫步的踱著,輕柔的踩在軟棉的水和泥混合在一起的水泥路上。
兩個人向曬麥場走去。
除了村子周遭綠嫩無比的生命在風雨中頑強,除了這兩個各自懷揣著美好未來暢想的青年,再也看不到丁星半點飄蕩的跡象。
路中央蓄了一灘雨水,清澈見底。
任靜穿著雨靴,在水中狠勁的攪。
水變的渾濁,順著道路被沖刷出的痕跡流著向遠。
水泥路變的名副其實。
“行了,彆玩了。
路被你弄的滑的過不成人了。”
任凡對任靜說。
“偏要玩,偏要把路弄的滑滑的,就不讓彆人過。”
任靜調皮的說,說完後想想又說,“不過也是的啊,萬一把彆人滑倒了不好,都是鄰裡鄰舍的。”
“良心發現了?”
任凡開玩笑道。
“切,我一首很有良心很有愛心的,要不然會這麼愛你?”
任凡不以為然道:“你上至老天爺,中至魚鳥蟲木,下至幽靈遊魂,哪個不愛?
我也隻是你博愛中的一個小分子而己。”
村裡的曬麥場有三西個足球場那麼大。
在麥子成熟之前幾個月的潤雨後,就被農人用磂碡壓碾平整了。
曬麥場平整的麵子下有好多大的小的孔和巢穴,有田鼠的,有螞蟻的,有蚾蚾蓋的,有各種蟲豸的。
這些低級的性靈,好像通了人的智慧。
你看,當農人們將麥粒一鋪曬到麥場,那些大的小的東西便瘋狂的忙碌起來,一個個你拖我拽的收穫著秋的果實,倒像這麥子是它們種植的一般順理成章。
對於螞蟻蚾蓋一類小蟲豸的偷竊行為,農人們是不管的,甚至還會有好事的小孩在烈日下蹲下身子,興奮的看這些生命的聰明和可愛。
尤其螞蟻最具個性,一排排後勤征糧隊,狠勁的向後拉著一粒粒比自己身體還大的麥粒,長途跋涉也不離不棄走不錯道途。
但是,田鼠的偷盜就不能讓人們容忍了。
田鼠體積大,身子靈活,偷糧食不會像螞蟻那麼對人們不屑或撿不到的一粒一粒感興趣,而是大口大口將曬著的麥粒吞進口裡。
吞到不能再吞,逃回洞裡吐出來儲存到庫房,出去繼續勞動。
一半天功夫,就會偷去好幾鬥。
村裡的老人說過,在以前鬨年饉,人們到處找不到吃的的時候,就想辦法在地下挖田鼠的洞,那一個洞裡麵至少能掏出好幾鬥糧食。
所以人們得時刻提防著田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