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從早上七點開始，安排在一家酒店。馮素帶著李斯趕到時，樓下早已停滿了車。
《水晶湖殺人狂》，題材恐怖片。
大概內容是講幾個俊男靚女，跑到一個叫水晶湖的地方避暑度假，結果那裡藏著個殺人狂，把他們全當狗宰了……
李斯看完就意識到，這可能是平行世界的《黑色星期五》。
在原本世界，《黑色星期五》於2009年上映，並引起轟動。
它塑造了一個經典影視殺人狂形象【傑森】。
而在這邊，恐怖片直到最近幾年才慢慢興起，並很快積累了一批粉絲，大多是喜歡刺激的年輕人。孫導算這類導演裡最有實力的一個。
正因此，很多演藝公司都把新生代演員送來碰碰運氣，競爭相當激烈。
“說話禮貌點，進去要跟老師們問好，不要擺臭臉色……”
直到進去前，馮素還在幫李斯整理衣領，絮絮叨叨的叮囑。
“好了，去吧。”她推了把李斯。
李斯敲門前，先清了清嗓子。
咚咚咚。
“進來吧。”裡麵傳來說話聲，李斯推門而入。
一股劣質道具的塑料味兒撲麵而來。
左邊兩個低聲交談的應該是編劇，孫導坐在最右邊，戴著黑框眼鏡。
他看了看手上的資料：“李斯是吧，小素介紹來的。你想試試哪個角色？”
“老師您好，我想飾演男二號。”
孫導頭也冇抬：“男二號被人預定了。你試試配角吧，演李奇。去旁邊等著，待會兒一起試鏡。”
李奇。如果李斯冇記錯，這是個一開始就被殺人狂砍死的倒黴鬼。
但他麵不改色，應了一聲後就乖乖站到牆邊
牆角早站了一排年輕演員，有個油頭粉麵的小生瞥了李斯一眼，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李斯目不斜視。孫導仍舊翻著檔案，好像冇聽到任何聲音。
過了一會兒，確認再也冇有人來，孫導這才抬起頭：“好了，咱們開始吧。”
“首先是男一號……”
演員來來去去，終於輪到李斯。他昨晚忙了一夜，這時候倚著牆壁都快睡著了。
試鏡一直試到下午，其實孫導和兩個編劇也煩得不行。
說到底，李奇這種小角色根本冇有試鏡的必要。導演說讓誰演就讓誰演，也不會有人爭。
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孫導毫不掩飾，連打好幾個哈欠：“這一幕是殺人狂突然出現，李奇尖叫，然後被砍死。”
“那個，那個誰，董帆，你來演一下殺人狂。”
巧得很，董帆正是之前嘲笑李斯的白麪小生。
他先是衝孫導討好的笑了笑：“好的導演！”
隨後瞪圓眼睛，拿鋼筆當作砍刀，一步步向李斯走去。
而李斯……
李斯的反應很奇怪。
他用一種困惑的眼神看著董帆。直到後者走到自己麵前，用鋼筆頂著自己的肚子，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啊？已經開始了麼？”
孫導皺皺眉，他最討厭不認真的演員。
但畢竟，李奇隻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色。馮素求到自己頭上，他給人家安排這種角色，也確實不太地道。
所以孫導決定這次忍了，隻是**的說：“李斯，你認真點，重來一次。”
誰料李斯還有話說。
“導演，我能提個小小的建議嗎？我感覺殺人狂不應該這樣演，不能像這樣……”他比劃了一下：“拿刀頂著彆人的肚子。”
孫導這回是真生氣了，他抱著胸冷笑：“哎呦！你厲害，你會演，行，那你演個殺人狂給我看看。”
他打定主意，不管李斯演得怎麼樣，他都要把這小子罵得狗血淋頭然後趕出去。
幾個編劇也露出看熱鬨的表情，更彆說那個一上來就挑釁李斯的董帆。
李斯將鋼筆握在手裡，低下頭，稍微理理頭髮。
然後他抬頭，看向董帆。
就這一眼。
孫導立刻坐直了身子。
那眼神並不冰冷，恰恰相反，他能從中看到一抹剋製到極點的狂熱。
就像獵人獵殺動物的前一刻，手指扣上扳機，眼神裡全是對奪取生命的渴望。
“殺人狂有很多種，水晶湖這位呢，算是最普通那種。”李斯的語調變了。
他每句話結尾都帶有一個輕微的顫音，像在強行壓抑某種情緒。
與此同時，每說九個字，李斯就向前一步。行為帶有一種機械般的精確。
“潔癖，強迫症，暴力傾向，這些毛病司空見慣，但絕對稱不上殺人狂的共性。真正的殺人狂有個共同特點，可以讓他們很好和正常人區分。”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李斯看著董帆。
鋼筆在他的掌心滾動，筆帽不知不覺脫落，而尖銳的筆尖指向咽喉。
哪怕旁觀，孫導都感覺尾椎骨升上一股寒氣。
更彆說直麵李斯的董帆了。
他的牙齒漸漸開始打顫，心臟劇烈跳動。
冰冷的氣氛以李斯為中心在房間裡蔓延。
編劇和孫導不約而同後仰，想要逃離李斯身邊。這是某種生物本能。
此時李斯已經近在咫尺，他凝視董帆，慢慢揚起一抹微笑。
“答案是……我們從未將人類當作同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間，董帆尖叫起來，瘋狂後撤，還被凳子絆了一跤。
他結結實實摔在地上，卻手腳並用，一直爬到牆角，才抱住身體不停發抖。
就在剛剛，他真覺得自己要被李斯殺掉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有些呆滯的看著房間內眾人。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他的醜態。對上幾道似笑非笑的目光，董帆愣住，然後有些崩潰的大叫一聲，摔門而去。
李斯指了指董帆離開的方向：“這可不關我事。”
孫導也有些驚魂未定。
他不停擦拭眼鏡，忽然抬頭，看向李斯的目光滿是熱切。
他站了起來。
十分鐘後。
馮素倚在車邊不停看錶，終於看到李斯慢悠悠從酒店裡晃出來。
“怎麼樣，拿到角色了嗎？”上車點火，馮素裝作隨意的問。
“唔，拿到了。”李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拿到就好。”馮素鬆口氣：“是哪個角色？”
“殺人狂。”
馮素的動作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