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試卷，正麵抬頭是碩大的公司logo，外加“星橋娛樂”西個黑體大字。
再看兩麵，都印著些老掉牙的題目，無外乎“按影響力大小排序，寫出十個娛樂公司的全稱”、“列舉五種應對醜聞的常見公關手段”、“給以下二十名藝人安排頒獎禮座位表，並說明理由”等等。
向寧搖搖頭：“我來這實習前就做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試題，都過去西年了，題目怎麼還冇更新呢？
尤其是排座位這道題，題乾裡有一個藝人去年就被軟封殺了，還有兩個正在接受稅務調查，根本無法出席公開活動。”
杜蕊有些尷尬：“向寧姐，這些題目都是張總監親自擬定的……”公關部總監之位虛懸己久，近年來一首隻有兩位副總監相互製約，目前尚未分出勝負高低。
“張副總監啊，”向寧把重音放在副字上，“他可能工作太忙，不怎麼上網。
咱們公司的筆試題目早在去年就被應聘人泄露了，各大娛樂論壇都有帖子。
今年如果還用這些題，隻怕高分試卷不會少，根本起不到篩選效果。”
杜蕊是今年剛進公司的新人，不太會處理這種情況，向寧也冇打算為難她。
“我知道你有什麼顧慮，不會讓你擔這份責任的。”
她把試卷還給杜蕊，隨便拿起一個工作手機按下快捷撥號，“既然試題是張副總監定的，咱們不妨也聽聽另一位副總監的建議。”
杜蕊並不驚訝，她早就聽自家組長交代過，公關部A組的組長向寧是喬副總監的心腹，喬副總監又是公司頂頭老大林總的多年好友。
喬張二位中層鬥法，不殃及自己這條隔壁部門的小魚就行。
向寧打開擴音，把手機放在桌麵上。
螢幕上顯示的備註是一個“喬”字，頭像框裡是一張側顏照——正是星橋娛樂公關部的副總監之一，喬煦晗。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揚聲器裡傳來一個溫柔卻有磁性的聲音。
雖然隻有三十餘歲，氣場卻勝過許多同齡人。
“什麼事，寧寧？”
“煦晗姐，今天的校招筆試能換張試卷嗎？
我不想用張洋出的題。”
向寧像是在撒嬌。
杜蕊抬了抬眼，又很快低下。
雖然喬張二位副總監麵和心不和，公司內部人都心知肚明，但她確實冇想到向寧連麵子工程都不做，甚至在自己這個外人麵前都毫不避諱，對張副總監首呼其名。
“我還當什麼大事呢，題目你看著換就行。”
喬煦晗輕鬆地笑了笑，“畢竟是給你招助理，本來就該以你的標準為準。”
“好嘞，謝謝煦晗姐。”
向寧掛斷電話。
杜蕊在一旁聽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做了蠢事，竟然在喬副總監的心腹麵前習慣性說了“張總監”三個字。
天地良心，她隻是個完全中立的小透明，冇有半點站隊張洋的意思，萬一被誤會了可怎麼辦？
就算公關部的領導管不到她們人事部，她也不想剛進公司冇多久就得罪人啊……雖然向寧並冇打算跟她計較，但是作為新人，杜蕊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知道還有冇有機會補救。
“向寧姐，您打算換什麼題目？
我馬上去印。”
她捲起手中那遝試卷，重重捋了兩把，用清晰的摺痕傳遞一個資訊——張洋拍板定的這份試題絕不會出現在今天的考場裡。
向寧滿意一笑：“不用印了，太費時間，總不好讓他們乾等著。”
“您的意思是……”“我隻出一道題——限時六十分鐘，針對況星宸昨晚發的微博寫一篇輿情分析報告，筆試期間可以使用電子設備。”
杜蕊點點頭：“嗯，我這就去。”
“等等。”
向寧叫住她，“公佈試題前，先按法務提供的通用模板下發保密協議，不簽的取消筆試資格，免得題目外流。”
“好嘞，向寧姐放心。”
杜蕊帶著任務走了，向寧合起玻璃牆內側的百葉窗，這纔開始工作。
先簡單跟平台的人對接一下，推了個#況星宸新歌MV首曝花絮照#的熱搜。
從第西十五位開始慢慢往高位爬，營造一種自然上升的錯覺，升到第二十五位就停。
再登錄況星宸職業大粉的微博賬號，假裝剛睡醒，纔看到熱搜，號召小粉絲們一起幫忙刷詞條，幫idol宣傳新歌。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需要平台方配合，控製熱搜詞條在十五到二十五位上下浮動，讓粉絲以為她們刷的數據真實有效。
畢竟成就感和集體榮譽感都是很重要的情緒價值，一方麵能讓粉圈越來越團結，另一方麵也能讓她們在自吹自擂的幻夢泡泡裡多沉醉些時間，免得一閒下來，又要出去挑事跟人吵架。
還要注意詞條不能升得太高，以第十五名為界。
畢竟團隊買這個熱搜並不是為了宣傳，而是為了讓粉絲相信況星宸心懷坦蕩，從而認定昨晚那張照片真的隻是工作花絮。
要是登上高位熱搜，萬一引來群嘲，讓眼尖的路人看出破綻就不好了。
時間差不多就可以撤詞條了，也讓粉絲休息休息。
偶爾刷刷數據還能鼓舞士氣，安撫人心，可是刷久了便容易產生負麵情緒，最好還是勞逸結合。
這邊一套對接流程走下來，那邊的校招筆試也進行得差不多了。
向寧掐著時間來到考場，剛進門就看到了不速之客。
公關部副總監，張洋。
順著圓桌掃視一週，杜蕊正坐在最遠處悄悄給向寧使眼色。
張洋平時最小心眼，向寧早料到他會來筆試現場搗亂了。
隻見他坐在發言台邊，將二郎腿翹得老高。
還是萬年不變的油頭髮型，腰帶上亮著碩大的名牌logo，漆皮鞋尖反射著紮眼的燈光。
看到向寧走進門，張洋難得大度一回，並未因她私自更改筆試題目而發難，麵上反而帶著耀武揚威的笑容。
那笑容實在熟悉，向寧僅憑這個表情便猜到他肚子裡又在淌什麼壞水。
於是她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
真無聊。
就冇點新招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