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劉三反應過來,劉二已經嚎叫著摔下山路,往坡下滾去,滾出十幾米便被一簇荊棘攔住,不動了。
“二哥!”劉三嚇得魂不附體,再顧不上花無儘,跳過一叢蒿草,深一腳淺一腳地去找劉二。
兩個犢子玩意兒,今兒先放你一馬!花無儘扯扯嘴角,涼薄地一笑,不算陡峭的緩坡,就是摔又能摔怎樣?隻要不死,誰都不能把她怎麼樣。
“娘你好厲害!我一定要學會!”小溪的眼睛冒出無數顆小星星,亮閃閃地注視著花無儘。
花無儘隨意地點點頭,以兒子的力量,學這個當然冇什麼問題。
娘倆到家的時候,花莫白穿著一身洗舊的赭色短褐,正在她家的籬笆下蹲著。
他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然而臉色十分蒼白,那是饑餓太久的菜色。
花無儘知道他來做什麼,若不是餓得太慘,隻怕他還不會冒險出來,花莫白被花家熊得怯懦了,單單鼓勵一次,他發一次狠也就罷了,治標不能治本。
“姐,莫白餓,不過還要儘快回去,有吃的嗎?”他神情羞赧,邊說邊踢著腳下的石頭,不敢看花無儘。
花無儘上前牽住他的手,道:“當然有,快跟姐進來,姐說過,你餓了就來找姐姐,姐姐有幾十兩銀子,怎麼可以短了弟弟的吃食。”
花莫白聞言眼睛一亮,順勢拉住小溪,三人一同往廚房走去。
廚房裡有中午剩下的菜乾燉兔子肉,做了米飯,三人飽飽的吃上一頓。
大約是莫白的運氣不好,他們剛剛放下碗筷,院子裡便又來了不速之客。
來人是花莫亦,以及他十七歲的庶弟花莫謝。
花莫白見到他們瑟縮了一下,但還是走上前去,低低地叫了一聲:“大哥!”
花莫亦揚手就是一巴掌,怒道:“就知道吃,你倒會找地兒,不要臉的東西!”
花莫白措手不及,被打得退了一步方站住腳,嘴唇被牙咯破了,嘴角溢位鮮紅的血。
這一幕深深地刺傷了小溪和花無儘的眼。
“王!八!蛋!”這是小溪第一次親眼看到小舅舅被打,內心的憤怒讓他精緻的五官變了形,“我要打死你!”
“打死怎麼能行呢?看孃的!”花無儘一手拉住他,另一隻袖子裡的三棱鏢卻陡然出手。
因為體質較弱的關係,她這支鏢的運行速度遠冇有前世淩厲,但準頭一如既往的好。
飛鏢無聲無息地貼著花莫亦耳上的鬢髮飛了出去,他感到鬢角一涼,便看到花莫謝驚恐地後退一步,轉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花無儘。
花莫亦下意識地摸了把鬢角,用手一捋,便有一小綹頭髮掉了下來。髮根處整齊的斷口證明,這些是被花無儘的飛鏢削掉的,他的心臟這才狂跳起來,原來隻差一點,他就死了。
花無儘滿足地眯了眯眼,不過幾天功夫,她的飛鏢便回覆了八成功力呢。
她對花莫亦說道:“這回隻要你幾根頭髮,從今兒起,隻要我聽說花莫白捱打,我就會把這根小鏢插進你的脖子裡!記住了嗎?”她說著話,手裡的第二根鏢又出手了,這一次,她斬斷的是花莫亦的束髮緞帶。
如果說第一次是蒙的,那麼第二次呢?
花莫亦鬥雞眼似的盯著麵前垂落的黑髮,再不敢看花無儘,倒著退到門口,而後撒腿就跑。
“大哥等等我!”花莫謝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
花莫白捂著臉頰,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表情卻已經喜笑顏開,他驚喜地問道:“姐,你什麼時候練會這一手了?”
小溪擦乾眼淚,挺起小胸脯,驕傲地說道:“小舅舅,我娘厲害著呢!我也在跟娘一起練,你等著,我很快就會用飛鏢殺了他們的。”
花莫白眼睛一亮:“姐,我也想學,行不行?”
“當然行!”花無儘拿下他的手,心疼地說道:“腫了!回去用冷水敷敷。耳朵疼不疼?”
花莫白搖搖頭。
花無儘鬆了口氣,“你回去好好鍛鍊身體,找塊石頭像這樣練習腕力,”她做了幾個鍛鍊手腕力量的動作,讓花莫白照做幾遍,又道,“等你再來的時候,姐姐再教你彆的,你先回去吧,省得他們再拿其他藉口整治你。”
其實,她說這話隻是安慰自己罷了,以原主對花老太太的瞭解,隻怕她絕對不會放過莫白。但那又怎樣?若是怎樣都不放過,不如放手一搏!
“可是姐姐,你怎麼會這些?”明明以前不會的,否則不可能瞞這麼久,花莫白當然懷疑。
花無儘把兩根三棱鏢撿回來,說道:“以前看的書中提到過,現在世道這麼艱難,爹在軍營,遠水解不了近渴,指望不上咱爹,就隻能指望自己,你說是不是?”
“是。”
花莫白心有所悟,一路思量著回到花家。
一到家,看門的就把花老太太的旨意傳達給他,要他立刻去花老太太的跨院。
跨院隻有三間正房,東次間是臥室,中間是堂屋,西次間是佛堂。花老太太如今是居士,很虔誠,小佛堂常常飄著濃濃的佛香。
花莫白一進堂屋的門,便聽花老太太喝道:“孽畜你給我跪下!”
嗬斥、罰跪、巴掌這些簡直跟家常便飯一樣,花莫白不爭辯、不解釋,看了一眼正拿著斷髮、怨毒地看著自己的花莫亦,便垂下頭,默默地跪在磚地上。
“啪!”一個粗瓷茶杯摔在他的頭上,碎裂的瓷片劃傷他的額角,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祖母!”花莫亦驚呼一聲,他著實被花無儘的飛刀嚇到了,如果花莫白有個三長兩短,倒黴的豈不是他?
趙氏也被花老太太這隻突如其來的茶杯嚇了一跳,趕忙捂上一歲多小孫子的眼睛,叫道:“怕什麼,她敢!把這小畜生押在柴房,哪都彆讓他去!”
“趙氏,你在罵誰?”花老太爺忽然進得門來,他身材不高,鬚髮花白,穿著身居家的醬色舊袍,氣度從容,雖不居高位,但氣勢尚在。
趙氏縮了縮,趕緊從炕上起身,福了福:“是媳婦妄言。”她抱起小孫子,乖乖站到一旁,不敢言語。
花老太爺在太師椅上坐下,這纔看清楚花莫白,見他臉上青紫,額頭冒血,不由得十分不悅,道:“小四回前院去吧,找點藥把傷口處置一下,記得以後莫要惹事。”
花莫白謝過老太爺,捂著額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