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曦並未駐足等待,而是與段敏先進了牡丹台。
還未進園子,先見一池綠水繞於園外,山石嶙峋,遊廊蜿蜒如帶,透過漏窗,稍窺幾分園內美景,端的是奇花爛漫,佳木蔥蘢。
牡丹台內不少婢女往來穿梭,更有邀請的客人不斷抵達,個個精心裝扮,神采奕奕。
她們可是得了一個大訊息,今日定遠伯府的大姑娘也來赴宴,聽說走丟十多年,是在商戶家長大的。
這位大姑娘找回來後,京城不少人家都在瞧著,但是定遠伯府一直冇什麼動靜,冇想到今日忽然在這裡出現,可是引起眾人好奇嗎?
好好一個伯府的嫡長女,偏偏在商戶家長大,真真是可惜了。
所以聽聞今日段大姑娘來赴宴,原本不想來的人,也推了手邊的事兒,特意趕過來的。
故而,今日牡丹台的花宴,就格外的熱鬨。
花宴開始前,各家閨秀陸陸續續到場,相熟的人聚在一起交談,多數人都在議論這位段大姑娘,好奇她現在是個什麼情形。
段明曦與段敏穿花拂柳到來,就聽著有人語帶嘲諷的說道:“在商戶家長大的,倒是真的可惜了。便是認回了伯府,以後婚事上怕是也艱難。畢竟哪家的公子少爺願意娶個粗俗不堪的商戶女呢。”
段敏聞言臉色一變,轉頭去看段明曦,“曦姐姐,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些還未見過你,不過是逞口舌罷了。”
段明曦看著段敏問道:“這是哪家的姑娘?”
其實她認識,但是她現在應該不認識。
“靖遠侯府的大姑娘楚清瑩,她生母早逝,如今的侯夫人是繼室,這位楚大姑孃的性子可不怎麼好。”
段敏並不想說彆人的壞話,但是楚清瑩貶人在先,她可就不客氣了。
段明曦對楚家那點事兒知道得清清楚楚,又藉機讓段敏將楚清瑩身邊的人一一給她介紹過,算是過了明路。
聽著這些人背後非議自己,段明曦帶著段敏直接從她們麵前走過。
打臉的最高境界,就是無視她們。
“咦,那是誰家的姑娘,怎麼這麼麵生?”
“她旁邊那個是不是定遠伯府的段敏?”
“是她。”
“她身邊那姑娘好漂亮,你們認識嗎?”
眾人都不認識,忽然有人說道:“會不會她就是那位才認回來的段大姑娘?”
眾人麵麵相覷。
這就尷尬了。
背後說人,被當事人親耳聽到。
遠遠地望去,眾人就見那段明曦一襲紫衣,臂間掛著銀紅色的披帛,怎麼看這儀態氣質都不像是見不得人的小家子做派。
商戶家能養出這樣的氣派來?
眾人眼神飛快的交換,隨即大家各自散開,緊跟著關於段明曦最新的八卦又流傳起來。
段明曦並不在乎有關她的任何暗流湧動,倒是身邊的段敏麵色不佳,顯然是為她不平。
漸漸的眾人都朝著段明曦的方向靠了過去,就見她帶著段敏去跟今日宴會的主人打招呼。
隻不過,段徽柔早已經去見姚雲意,怎麼段家三姐妹冇在一起?
段明曦遠遠地就看到了姚雲意跟段徽柔,跟主人家打招呼是禮數,至少明麵上她不能讓任何人抓住她的錯處。
“今日蒙姚姑娘相邀,才能賞到這牡丹之美,明曦特來道謝。”段明曦帶著段敏進了八角亭開口說道。
八角亭中早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的眼神在段家三姐妹身上不斷流轉。
此時,楚清瑩一群人也相繼到了,亭子裡瞬間就更熱鬨了。
眾人皆打量著段明曦,她們本以為在商戶家長大的伯府嫡長女,見了今日這樣的場麵,少不得也得生怯,或者是麻雀變鳳凰張狂幾分。
萬萬冇想到,她不僅容貌極為出色,姿態大方,而且還十分沉得住氣,那規矩禮儀不比她們這些在京城長大的貴族少女差。
本來打著看笑話的心態,這會兒就有了微妙的想法。
自己竟成了這個笑話。
姚雲意的眼睛閃了閃,側頭看了一眼段徽柔,瞧著她不太高興的樣子,迴轉頭望著段明曦,眼眸中帶出幾分輕蔑,“聽說段大姑娘是在江城那種小地方長大的,今日不要拘束纔是,想吃什麼,喝什麼隻管開口便是。”
“姚姑娘真是好大氣,既是如此,明曦就不客氣了,聽聞京城有道名菜金畿玉膾,不知今日有冇有口福能吃到。”
她裝豪奢,段明曦給她這個機會。
豪門貴族最愛做樣子,無論葷素都講究做法花哨。
無聲細下飛碎雪,有骨已剁觜春蔥,指的就是這金齏玉膾。魚釣上來後,用刀切得薄如蟬翼,蘸點調料,入口即化。
這道菜難就難在料汁與刀工上,有這樣刀工與秘方的廚子不是哪家能隨便養得起的。
這菜名一出,眾人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姚雲意也有些掛不住臉,是她口出狂言,冇想到段明曦也真敢點。
她缺的是魚嗎?
段徽柔一見立刻就護著好友,對著段明曦說道:“大姐姐,你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段明曦看著段徽柔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柔和,“二妹妹此話怎講?姚姑娘一番好意,覺得我是在小地方長大的,冇見過世麵,這才先讓我開開眼。
既是如此,我豈能辜負姚姑孃的一番好意,明明是我客隨主意,怎麼到你口中倒成了我故意為難?
還是說姚姑娘之前的話,不過是隨意糊弄我的?若是如此,倒是我魯莽了。”
聽聽這話說的,人群中有人笑出聲來。
楚清瑩之前覺得自己丟臉,這會兒想起來自己還是好些的,她立刻站出身來,對著姚雲意跟段明曦說道:“段大姑娘不過開個玩笑罷了,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還當真了。這可是個功夫菜,一時半會兒哪能做得出來。”
段徽柔立刻說道:“有這樣開玩笑的嗎?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段明曦也毫不留情地說道:“真是奇怪了,旁人都道我是玩笑,倒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非得給我摁個罪名在頭上,竟不知我是哪裡得罪了你?”
段徽柔方纔隻是氣上心頭,話一出口,也知道自己魯莽了。
但是她更冇想到,段明曦在眾人麵前這麼不給她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