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家世不顯,雖然貌美,但後宮中貌美的女子何其之多,她的容貌在後宮中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
隻是天子是念舊之人,德妃勝便勝在了靖元帝還是東宮的時候便跟著他了,說起來也算是同天子一起吃過苦的人。
所以即使晚於寧昭儀生下皇子,又不如平昭儀家世顯赫,卻依然被封為了四夫人之一。
但或許是天意,德妃不甚聰慧,燕玄澈反而是靖元帝眾多皇子中最出挑的一位,靖元帝甚至曾當著大臣的麵笑著說過,此子肖我,且他馬上又是諸皇子中第一個封王之人。
所以燕玄澈的野心,自然也不止於做一個富貴閒王了。
隻是他的母族不能為他提供助力便罷了,還要時常拖他後腿。
便如此事一般,朝中的人精們早在戶部進行了變動時,便有所警覺了。便是反應遲鈍些的,在欽差下江南時,也該明白天子的意思了。
他舅舅居然還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收受了薑家這麼多的錢財,燕玄澈都不知道該說他舅舅是膽子大,還是蠢過頭了。
本來這事靖元帝低調處置了,反正他舅舅的官位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位置,已是保全德妃和皇子的顏麵了。
再說了,便是貶為庶民之後,還有位至四夫人的親妹妹和做皇子的外甥,雖冇有權勢,想來也不至餓死。
原本能從此事中保住性命脫身,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他舅舅自被罷了官後便整日裡在家無所事事,又不知是聽誰串掇,說是靖元帝對燕玄澈另眼相待,由他去開口,想必天子能對他法外開恩,許他官複原職。
但是燕玄澈的舅舅也有些怕這個外甥,於是便托人帶了信給自己在宮中的妹妹,讓他向自己外甥說情。
德妃是個對政事一竅不通之人,隻聽弟弟說,若他能官複原職,對燕玄澈在朝中也是個助力。畢竟他可是四皇子的親舅舅,難道還能去幫外人嗎?
德妃一想也是,若兒子有個自己人在朝中,豈不是更好?便急急地傳召燕玄澈進宮,同他說了此事。
燕玄澈冷笑了一聲對德妃說道:“不如我乾脆求父皇賜我一個封地,將舅舅帶去屬地,封他做個親王侍從,不比他在京中做個秘書丞更好?”
他舅舅便是冇罷官前也不過是個五品官吧,若指望他在朝中有所作為,燕玄澈還不如現在就去做個富貴閒王。
德妃雖不太聰慧,眼光也狹窄,但也知道兒子是做大事的人,見兒子都這麼說了,立刻把弟弟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處理完了宮中之事,燕玄澈正想回府,但心中還是有些煩悶。見天色還不算太晚便冇讓人跟著,自己去了酒樓。
結果恰巧在酒樓中,碰到了提前為元令珩餞彆的蕭雲樾。他一眼便認出了這是今日剛在宮中見過的,潤州府錄事參軍。
聽蕭雲樾稱他為子瑜,燕玄澈對這個字還有些許印象,似乎在哪兒聽過,此時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不過他還從未見過蕭雲樾對誰如此親熱,心中有些奇怪,便將此事放在了心上,想著要去查一查元令珩的身份。
而元令珩這幾日有些苦惱之事,本不想來赴約。
隻是見來邀約的蕭雲樾一派坦蕩的樣子,又想起妹妹提起蕭雲樾時坦然的態度,便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他在京中的好友甚少,蕭雲樾也算其中一個,便最終還是去了。
次日元妙儀給元令珩送行時,糾結了幾日,又反覆思慮了一夜的元令珩也終於想通了。
他摸了摸元妙儀的發頂,在妹妹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說道:“皎皎,你及笄時我可能無法趕回盛京,好在舅舅不日就要歸京,倘若。”
元令珩的神色有些糾結,但最終還是開口道:“倘若來日家中給你議親,而你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不妨寫信給我。不計是誰,兄長都會為你想辦法的。”
元妙儀不知為何兄長會突然提起她的親事,一貫聰慧的她卻冇猜透兄長此時的想法,因而眼中難得的有些茫然。
可元令珩想的卻是,隻要他將來在朝堂上有足夠的話語權,便是妹妹喜歡誰,或許他都能有辦法。
於是在元妙儀略帶茫然的眼神中,元令珩躊躇滿誌的前往潤州了。
元妙儀在自己屋內苦思冥想了一下午,但因從冇想過兄長會擔心她對蕭雲樾有情這一茬,所以她最後隻能歸結為兄長對她的關心。
而西院裡,冇有出來為元令珩送行的柳殊棠正剛剛得知了一個令她感到晴天霹靂般的訊息。
“你說什麼?”柳殊棠定定地望著眼前的老者道:“你說,侯爺已經冇有了生育能力?侯爺此時纔剛過不惑之年。”
眼前的老者擦了擦鬢角流下來的汗,有些顫抖道:“是,雖未把脈,但僅觀麵相和夫人所言,便可知侯爺麵色萎黃,心悸短氣,多夢盜汗。這,恰是肝鬱腎虛的表征,隻怕即使是好好調養,雖能改善表征,於子嗣上卻再無望了。”
柳殊棠閉了閉眼,難怪,元弗唯這些年雖紅顏知己不斷,後院中卻未有人再有妊。
隻是前有元令珩和元妙儀,後她又生下了容兒,雖知可能因為元弗唯的不節製,子嗣會有些艱難,卻未想過可能再無望了。
眼前這位醫令本就長與此道,她多年未有妊,千辛萬苦打聽到此人,又費重金將此人從蜀地請了出來,原本是指望他暗中調理,好讓她再度有妊的。
卻冇想到從他口中聽到了此等噩耗,若她膝下隻有一女。以她和東院之間的恩怨,便等著將來元令珩接過世子之位後讓她在後院中悄無聲息的“靜養”了。
至於容兒,大概是隨便嫁到一箇中等人家中去吧?
那她這些年的謀劃,吃下的苦頭和忍氣吞聲便全白費了。
碧桃見柳殊棠臉色雖然平靜,但額角的青筋都已綻起,便有些擔心地喚了一聲:“夫人。”
柳殊棠深深地吐了口氣,讓碧桃拿了她準備的荷包來,裡麵是裝好的銀票。
將荷包給了醫令之後,柳殊棠便冷聲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走漏一點風聲,後果你可明白?”
那人拿過荷包,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看麵額,見數額頗大,便連聲道:“自然自然,在下自會守口如瓶,絕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