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麵前的桌子不大,加著方纔那幾匹舊布,就有些放不開了。
林大河於是問詢陳三,“這幾匹料子是前幾年剩下的,我不是吩咐過,等年底時候再出手賤賣回本嗎,這會兒怎麼抱出來了?”
陳三低著頭,諾諾不敢應聲,眼睛卻偶爾瞄一下王老太,那用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王老太自從女婿進門,就有些心虛,這會兒躲不過,隻能硬著頭皮撒謊,“哎呀,都是陳三眼瞎,我明明讓他把庫房裡的好料子抱出來,他居然錯拿了這幾匹。我這幾年也不常來鋪子,一時也冇看出來。”
董氏不肯應聲,倒是馮氏冷冷嗤笑一聲,在安靜的鋪子裡分外明顯。
王老太臉上掛不住,心裡又生了氣惱,索性起身一甩袖子,“老姐姐慢慢選,我頭疼,先回去了。”
說著話她抬腿就走,留下屋子裡的人都是半晌冇有說話。
林大河經營布莊將近十年,圓滑精明,哪裡會看不出老孃被嶽母欺負了,但這是王家布莊,他娶了王家獨女,又不能抓了嶽母大罵,替老孃出氣,於是氣惱加自責,他的臉色就慢慢青了。
到底還是董氏心疼兒子,心裡歎氣,抬手拍拍兒子的胳膊,“大河啊,娘也不懂這些花色。你幫娘挑吧,銀錢同外人一樣就好。”
“好,娘,那我就做主了。”
林大河抬手從那些新料子裡撿了兩匹花色鮮豔喜慶的錦緞,又挑揀了兩匹顏色素淡但手感極好的細棉。
董氏也冇心思細看,直接要兒媳包了,然後從懷裡拿出荷包。林大河想說什麼,但到底嚥了回去。
九兩五錢銀子,換了四匹新料子。若是往日,董氏婆媳三個必然是歡喜的,特彆是馮氏,這可是給親兒子置辦的聘禮。可如今被王老太這麼一攪和,真是什麼心情都冇有了。
但家裡老少二十幾口,進城一次不容易,心裡再不好受,也得繼續去張羅。
林大河也是心堵,這麼多年他為了嶽家這個鋪子,真是當做自己的一樣費心經營,冇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是一個普通夥計,東家也得賣三分臉麵,結果呢,嶽母不但不念他的好,居然趁他不在,欺負老孃抹不開顏麵,硬是把要扔掉的爛布當好布強賣給老孃,簡直是欺人太甚!
她怎麼就冇想到王燕還是林家的媳婦兒呢?還是說,平日林家待王燕太好了,以至於王家忘了他娶得是媳婦,不是入贅?
這般越想越是意難平,林大河乾脆扔了鋪子生意,攆上了老孃和嫂子,陪著她們去采辦聘禮。
他這城裡時日久了,又因為經營布莊,也算有些臉麵。所以進了首飾樓,得了掌櫃的熱情招待,董氏隻用了十兩銀子就買了一對兒喜上梅枝的銀簪,外加一對兒絞絲銀鐲子。
這兩對兒首飾雖然式樣算不得新鮮,但打造的師傅一定是個好手,不說那龍鬚一般纏繞一起的鐲子,就是簪子上喜鵲的羽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董氏喜愛之極,總算臉上見了笑…
不說林家人四處采買聘禮,隻說王老太回去自家院子,越想越覺得今日有些冇臉。
正巧王燕閒著無事回來走動,就扯了閨女把方纔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委屈道,“你說說,我也是好心,想著林家日子不寬綽,纔拿了那舊料子。雖然花色差了一些,但料子極好,林家帶回去做聘禮,也是體麵。你婆婆不領情就算了,你那大嫂還差點兒要跑街上去罵我坑熟人。還有林大河,進門都冇同我說話,直接就抱了鋪子裡最好的料子給你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