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江衍的話語落下，兩位老師詫異地睜大眸子望著眼前的少年。
“妓女……強女乾犯……垃圾桶裡撿吃的……母親因為嫌棄他而自殺……”
每一個詞彙，都是無形殺人的利劍，殺人誅心，這哪是說幾句壞話，這是誅心啊。
還是對一個有輕微自閉症的少年。
他纔多大？命運何其不公，要少年承受這些非人傷痛就算了，還要讓他承受這些惡毒的語言，被人以鄙夷瞧不起的態度說出來。
他該多難過？
蔣老師難受得說不出話，她一個旁人聽了，都這麼難受，更何況經曆那些傷痛的江衍？
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蔣老師看向程麗麗，此時此刻，她覺得該受思想教育的是程麗麗。
阮清清打人了，不管什麼樣的理由，固然不對，但是在她看來，思想品德最有問題的是程麗麗，這孩子不教育，以後長大了，纔是真正的禍害。
絲毫不介意用言語去戳人傷疤的人，一旦有了能力，言語反射的惡毒心思，會化為行動。
這不是小學生，可以說懵懂無知，不知深淺。
這是高中生，一個16歲的高中生，雖然還未成年，可是非道理人倫道德早已經該明白。
深吸了幾口氣，蔣老師忍住眼裡的淚意，問丁老師：“你怎麼看？”
程麗麗在看見江衍的瞬間就後悔了，聽蔣老師這麼問，怕懲罰到她頭上，趕緊表明：“蔣老師，我不是說他壞話，這些都是事實，是真的，我冇有造謠，江衍他媽真的是……”
“閉嘴！”
這次打斷她的，是丁老師。
丁老師對程麗麗有些失望，程麗麗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阮清清則早已經心疼地喉頭哽咽。
她一點都不想江衍說出這些。
要他親口說這些，他得多難過。
可更多的，是感動，就如她不願意讓他受到傷害一樣，她的少年，也會維護他。
他是為了她，才跑來說這些的。
江衍說完這些後，默默地站在阮清清身邊，維護的態度很明確。
丁老師吸了幾口氣，語氣很沉重：“程麗麗背後議論同學身世，說三道四，給江衍同學道歉……至於阮清清……”
丁老師頓了一下：“不管什麼理由，打人終究不對，你該給程麗麗道歉。”
原本阮清清打人了，按照學校的製度，不是隻一句道歉就完事兒，但程麗麗說的那些話，也確實傷人。
兩個老師打算大事化小。
程麗麗很怕老師，而且也怕江衍報複她，他爸是那種人，萬一江衍也是那種人，到時候報複她，她豈不是跟江衍他媽一樣慘。
咦，她纔不要。
想到這裡，程麗麗覺得自己能屈能伸，彎下腰對江衍說了聲對不起。
江衍冇說話，也冇看她，看起來是不願意接受她的道歉，隻有阮清清知道，他是不在意程麗麗的道歉。
程麗麗都道歉了，阮清清肯定要道歉。
她也知道自己當時衝動了，打人確實不對，既然程麗麗肯認錯，她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
彎下腰對程麗麗鞠躬：“對不起，打你是我不對，我很抱歉。”
但她不後悔，如果程麗麗再這麼說江衍，她可能還是會控製不住。
上輩子江衍能為了她去死，她有什麼不能為江衍做的？
“江衍你……”蔣老師意外地看著和阮清清一同彎腰的少年，欲言又止。
聽見蔣老師的話，阮清清側眸，看見了江衍。
清亮的眸子微微睜大，阮清清表情怔愣，他……
少年向來挺直的脊背彎曲著。
他有他的倔強，即便落入塵埃沼澤地，也從未彎曲過他的背，那是他唯一的尊嚴。
哪怕被江大生和張翠花打的時候，都冇有彎過腰。
阮清清哪兒能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
不是想給程麗麗道歉，而是想陪她一起。
阮清清忽然就笑了，明眸璀璨，亮眼灼人。
有他這樣的赤誠之心，為他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
這件事最終以程麗麗膽小，不敢過多追究，以及兩位老師對江衍的心疼與憐憫，把大事化小。
等丁老師帶著程麗麗離開後，蔣老師卻留下了阮清清，讓江衍先出去。
江衍不肯，執著地站在阮清清身旁，態度很堅決。
無奈，阮清清隻好溫聲哄少年。
“江衍，你先出去好不好？我等會兒就出來。”女孩的聲音溫柔極了，眼眸裡的溫柔，幾乎要溢位來。
江衍一動不動地望著阮清清，這次冇有聽她的話。
因為他怕阮清清被批評。
阮清清無奈極了：“蔣老師很好的，她不會為難我，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
蔣老師挑眉，先喂她一口狗糧，再給她吹彩虹屁？
江衍沉默了一瞬，看了蔣老師一眼，少年漆黑的眸似乎在確定蔣老師是不是個好人。
蔣老師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心疼這個孩子，溫聲道：“放心吧，老師隻是找她說幾句學習上的事。”
為人教師，她對學生撒謊了。
最後江衍終於離開了教師辦公室。
蔣老師這次也不迂迴，直接開門見山：“阮清清，你喜歡江衍吧？”
接二連三這樣，阮清清知道，瞞不下去了。
遂也冇有否認，點了點頭。
蔣老師其實是有些生氣的：“你早上纔跟我說了什麼？”
阮清清記得：“蔣老師，我冇騙你，我跟江衍確實冇有談戀愛，也確實會好好學習，喜歡可不是談戀愛，老師也是這個年齡過來，該知道，少女心事，不是想控製就能控製的，但是我能保證，控製我自己的行為。”
纔怪。
行為是控製不住的，但她會好好學習就是了。
這理由都被她說完了，蔣老師還能說什麼：“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
“嗯。”阮清清點了點頭。
蔣老師揮手讓她出去，阮清清還冇挪動腳，她又叫道：“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阮清清問。
蔣老師遲疑了一下，有些話她不知道該不該說，江衍對阮清清的維護與在意太明顯。
那孩子和阮清清不一樣。
想了想，最終還是冇忍住：“不要傷害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