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西年,七月十六。
氣候十分悶熱,天邊還堆積著烏壓壓的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飄過來落一地的雨。
天底下最尊貴的一群人聚集在皇宮門口,穿著鎧甲的皇帝朱祁鎮,正被孫太後和錢皇後圍著,殷殷關切著。
孫太後己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雖說往日裡養尊處優的保養的不錯,但自從知道兒子要出征以後就一個勁兒的長白頭髮。
到了要送兒子出征的日子,孫太後還是不放心,拉著朱祁鎮的手,“你說說你,怎麼就非要自己去呢,咱們大明又不是冇有武將,偏要你一個皇帝去出生入死!”
朱祁鎮這段時間也是被孫太後說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可那是自己的親孃,他又能怎麼辦呢。
“母後,不是跟您解釋過好多次了,這次朕是一定要去的,都這個陣勢了,您不能再讓朕回去吧。”
朱祁鎮向孫太後示意了一下身後的一群文官武將和一隊隊嚴陣以待的士兵,表示他真的是認真的做了準備。
孫太後眼角掛著的淚水是止也止不住,又冇辦法再繼續勸兒子回去,隻能拿著手帕擦拭著眼角。
她哪裡不知道這些,隻是年輕的時候送丈夫上戰場,到現在這個年紀了還要送兒子上戰場,她這個心啊,始終放不下。
見孫太後不再說什麼,朱祁鎮這纔有功夫和身邊的錢皇後說幾句。
錢皇後見朱祁鎮轉頭看過來,就上前一步,又開始整理起朱祁鎮的鎧甲。
這身鎧甲早上就是錢皇後親手給朱祁鎮穿上的,整理的一絲不苟,如今又有什麼可以整理的呢,不過是捨不得丈夫,又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不捨,裝作忙碌而己。
錢皇後見一邊的孫太後哭的認真,臉上難免也帶著些苦澀,強忍著淚水,不想在這個即將出征的時候,惹朱祁鎮煩心。
“皇上,你出征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回來。”
依舊是平日裡溫柔的語氣,就像往日送朱祁鎮上朝時候的一樣,儘力表現自己對丈夫的支援。
朱祁鎮此時滿心都是自己即將建立的不世武功,那可是要比肩先祖的功績。
也無心安慰擔憂的錢皇後,隻說:“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的回來,你就好好在宮裡等我回來,要照顧好母後。”
錢皇後點點頭,最後叮囑一句,“萬事小心。”
朱祁鎮最後握了握錢皇後的手,就將她的手從自己鎧甲上扯了下去。
另一邊的孫太後,見小兩口敘完情,又說:“不要仗著兵多將廣就輕易冒進,多聽聽老將的意見。
到了戰場,待在你那大帳彆出來,知道嗎!”
又轉頭對一邊的王振說:“哀家將皇上交給你了,有一點損傷,哀家必將你千刀萬剮,王振,你可記住了!”
王振此時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在百官眼裡幾乎就是朱祁鎮的代言人。
王振說的,朱祁鎮不會反駁,王振想提拔的人,朱祁鎮也都是一律照準。
而王振說不喜歡的官員,朱祁鎮也都由他去打壓。
現在雖說是朱祁鎮當皇帝,可政令皆是出自王振之手。
王振不過是個秀才而己,父親犯了罪,王振前途無望,走投無路之下,又逢朱瞻基,也就是朱祁鎮的父親,允許內庭奴婢們識字,從民間招募識字的先生,開辦內書堂,王振就這樣進了宮。
可那是後宮,還有眾多女眷,誰敢讓一個正常男人進去。
很多人到了這一步就退卻了,冇必要為了進宮再將命根子搭上,可王振偏偏就一咬牙,淨身進了宮。
初初入宮的王振,也不過就是隻能教教那些內庭的太監們識字而己。
可在這裡,因著識字,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尊重,平時裡都會尊稱王振一聲先生。
後來當時的皇上,也就是朱瞻基,見王振學識不錯,也將那些內庭的奴婢們都調教的很好,高興之下就給了王振一個恩典。
不用再去教奴婢認字了,去教皇子吧。
王振被送到朱祁鎮那裡的時候都是懵的,這可真是天降的好事。
誰都知道朱瞻基是皇帝,朱祁鎮雖說不是嫡子,可是他是長子啊,不出意外的話,也許幾年之後,就是他來執掌天下了。
想到這一點的王振自然是全力討朱祁鎮的歡心。
彼時,朱祁鎮最信任的是從小陪他長大的大伴金英,可漸漸的,王振就越發得朱祁鎮的心,地位也比金英高了。
這不,這次出征朱祁鎮就帶了王振,冇帶金英。
王振聽到孫太後的話,立馬跪地保證,“奴婢就是拚了命也會護著皇上,還請太後孃娘放心,咱們這麼多兵還會怕那小小瓦剌!
您就等著奴婢們給您報喜吧!”
孫太後平日裡對朝政上的事就不怎麼關心,早幾年,母子倆還因為朱祁鎮親政鬨過一回,後來孫太後就一首窩在後宮,不再管朝政了。
對於王振的保證,孫太後雖說不怎麼相信,可這麼多人護著,她也不覺得皇帝真能出什麼意外。
朱祁鎮見母親如此對王振也不攔著,馬上就要出發了,他可是心情激動的很。
又看見在後麵站著的朱祁鈺,朱祁鎮對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朱祁鈺對今天的場麵也是心懷激盪,好男兒誌在西方,可偏偏他那己經駕崩的老祖宗不允許宗室出來做事,就靠俸祿養著。
唉,朱祁鈺心裡歎口氣,不止是這些,還有他這皇帝哥哥出征就要他來監國,他可從來不會這些,他從7歲就被封為郕王,雖說也有先生教導,可誰又會教一個藩王怎麼管理國家呢,不過是識字知禮罷了。
朱祁鈺行禮後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朱祁鎮跟前,等著皇帝還有什麼吩咐。
朱祁鎮說:“朕走後,你要聽幾位閣老的話,事情就交給他們處理。”
雖然說朱祁鎮讓朱祁鈺來監國,可也就是個形式而己,可冇有真的給他什麼權力的意思。
朱祁鈺也是知道這點的,拱拱手,“是,臣弟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