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已是屍橫遍地,就在洛陽暗樁即將控製住局麵時,江岸不遠處,一條火龍朝這邊奔來
鎮撫司的援軍到了!
洛陽暗樁立馬點燃火藥撤退
千鈞一髮之際,虞曜嗅到了火藥的味道,帶著船上一部分人跳進水裡。
砰——
江麵火光沖天
對岸,密林中。一雙紋金黑靴踏著沉重步伐往前走,衣衫滴水,手裡緊握的環首刀低垂,鮮血順勢滴落……
經過一番激烈的纏鬥,再遊過又深又冷的江水,蕭淩的體力早已消耗殆儘,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江麵爆炸聲起,蕭淩猛然轉頭看向貨船的方向,眼神裡充斥著驚愕、悲憤、疑惑……
他雙手緊攥,咬著牙,試圖提起最後一絲力量繼續往前走,但雙腳卻如同失去知覺一般無法動彈。終於,他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揚起一片塵土。
鼻息間是濕潤泥土的味道,他依稀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不知是敵是友
無力反抗,隻能默默地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凝視天上那輪圓月,今夜本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可惜臨行之前,冇與太子妃好好道彆,也不知她在府裡,會不會還因紅疹而傷心。
……想到這裡,蕭淩的意識和視線逐漸模糊。
在完全昏厥之前,他的餘光瞥見了一張青麵獠牙的鬼麵具,紅衣飄袂。
程嬋衣脫離洛陽暗樁後,一路循著蹤跡找到這兒,垂頭看著失去意識的蕭淩,半晌,她俯身握住他的肩膀,高束的墨發,滑到他的臉上,麵具上的鈴鐺發出清脆聲響。
將人背起,快步往密林深處走
天光微亮
窗外蟬鳴鳥叫,蕭淩從竹榻上悠悠轉醒,隻覺彷彿置身於無儘的黑暗之中,眼前冇有一絲光亮能夠透進來。
他心中驚疑不定,想要看清四周,但無論怎樣努力,眼前依舊是那片令人絕望的漆黑,腦海裡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他失明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淩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困惑和恐懼
他並不記得昏迷前,眼睛有受過傷,難道是與最後看見的鬼麵女子有關……
堂堂太子,竟成了盲人,巨大的落差和絕望籠罩蕭淩心頭。就在他陷入自我懷疑時,左側傳來一絲極輕的動靜,“誰!”
“眼睛明日就能恢複。”女聲是偽裝後的暗啞
程嬋衣一直都在屋裡,實在不忍心看到蕭淩醒來後的失落神情,出聲告訴他實情。
昨夜在貨船上,她就發現蕭淩中了幽蘭散。幽蘭散無色無味,會讓中毒者在半個時辰內失明,所以才把他帶到這間廢棄竹屋,替他治傷解毒。
聽到這句話,蕭淩安心了些。冇有懷疑女子,是因感覺得到身上的傷口都被謹慎處理過,對方冇有要害他的心思,就不存在欺騙。
接下來的時間,二人再冇有任何交流
裊裊炊煙升空,竹屋被藥香縈繞,蕭淩摸黑從竹榻走向門口,腳下一個趔趄,剛彎了下膝蓋,院裡的紅衣邊角晃動,幾個大步跨進門裡,一手扶住了他的肘窩,把人扶住。
蕭淩側頭,鼻間聞到一股藥味和幾不可聞的花香,這花香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聞過。
握住肘窩的手放開,花香也跟著消失
程嬋衣回到院子裡熬藥
蕭淩看不清周圍環境,但能感知這是一戶農家院子,昨夜鬼麵女子帶著他,應當走不了多遠,這兒不可能是他們的老巢。
“這是哪兒?”
聽出蕭淩言語裡的試探,程嬋衣扇火的動作一頓,起了逗弄的心思,“昨夜逃得實在是累,恰好這裡有亮光,我就把你帶過來了,隻不過我不想有旁人打擾休息,隻好……”
“你殺人了?”蕭淩當即皺眉,聲線低沉下去
看他一臉嚴肅又眸光渙散的模樣,程嬋衣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騙你的,這是間廢棄的屋子,冇有人住。”
蕭淩被耍,不氣惱,但也冇什麼好說的。
氣氛陷入凝滯
程嬋衣抬眸瞄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蕭淩,即便身陷窘境,儀態依舊端正,芝蘭玉樹。這樣的男人,若非執行任務,她定是碰不到的。昨夜實在驚險,他不去中秋宮宴,卻出現在十裡渡口,差點害她任務執行不下去。
火爐上的藥燒得咕嚕作響,拉回她的思緒
程嬋衣把藥盛好,然後態度強硬的要蕭淩喝下
“這是什麼?”
“毒藥”語氣戲謔
“……”嘴裡冇一句實話
蕭淩偏過臉,淡淡道:“不喝”
二人身高差了一個頭,程嬋衣仰著小臉,把藥碗懟到他唇邊灌,“必須喝!”
這等粗俗行徑,蕭淩簡直無言以對,直接抬手震開程嬋衣拿藥碗的手。
好在程嬋衣有所防備,及時撤開,否則熬了一個時辰的湯藥全浪費了
話不多說,抬手就要卸他下巴
蕭淩敏銳,單手扣住近在咫尺的手腕
一番手上功夫的較量後,
程嬋衣還是把湯藥給他全灌進去了,
一滴不剩,
滿意!
蕭淩神情漠然的擦了擦溢位來的藥汁,“姑娘打算留我到幾時?”
程嬋衣摩挲下巴,估摸著時間,鎮撫司的人該找過來了;幽蘭散的解藥也喂他喝了,是時候回去了,一夜未歸,怕容淺那邊頂不住。
臨走之前,程嬋衣還是想勸他一句:
“本姑娘勸你不要再插手靜檀神香,昨夜你冇死,是你命大,下次可就冇這麼好運了。”
睿武帝與崇文帝不同。
睿武帝登基至今,臨到暮年,越來越怕後世說他分裂疆土,得位不正,所以近年想要吞併南越的心思越來越重,可以說是不擇手段。
靜檀神香可在五年內摧毀南越的意誌,睿武帝絕不允許有任何人阻礙靜檀神香的流通,哪怕是南越太子也不行。
不過這與她無關,她的任務是潛伏東宮
隻要一日冇接到刺殺蕭淩的任務,她都不會動手
光靠長安暗樁,要刺殺蕭淩難如登天,但也不能忽略睿武帝會派出其他高手的可能。
對於程嬋衣的警告蕭淩根本不以為意。作為南越國的太子,從出生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與南越緊密相連,為了南越的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何懼逆流,何懼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