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團”是她自行給小傢夥取的名字,隻因小白狗的模樣實在太可愛了,她又冇機會認識它的主子,隻好自作主張了。
“汪、汪……”小雪團吃完了鮮美食物,複又鑽過小腦袋來,親熱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雙手都留下了雪團的口水,雲錦忽然心念一動,“小雪團,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汪汪……”小白狗好像聽懂了她的話,興奮地跳了起來。
短短的前肢高舉著,幾次跳到了籬笆上。
得到了鼓舞,雲錦不再猶豫。
其實她早就發現籬笆牆有處漏洞,小狗兒才巴掌那麼點大,一定能鑽得過來。
先前怕雪團亂鑽亂跑,會惹主子家擔心,所以她纔沒有放肆地讓小狗兒過來串門。
現下,向來心思細膩的女子,卻起了些少女的調皮玩心。
再想想回到屋子裡,也是一個人形單影隻的發呆,還不如同小狗兒多玩一會兒。
“乖,雪團,來這邊!”她動手將那處隱秘的漏洞拆得更明顯。
“汪、汪、汪!”機靈的小狗搖著尾巴跑了過來,輕而易舉地鑽過了籬笆,撲到了雲錦的懷裡。
“噓……雪團小聲點。”她笑著將小狗兒抱了起來,“待會兒要是你主子出來尋你,那可就不妙了。”
一直不知道隔壁住著的是什麼人,然而因著小雪團的關係,她對這位不曾謀麵的鄰居,連帶著充滿了好感。
清風苑。
小樹林掩映的空曠草地外,遠遠地走來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楚兄,小弟這次又要叨擾了。”
身著黑衣黑褲,腳踩輕快馬靴的高大男子,英俊的麵容上帶著飛揚不羈的笑意。
“客氣了。”
楚離淵表情淡淡的,嘴裡還說著話,目光已經微微有些飄移,不著痕跡地落到了不遠處的院子裡。
“楚兄,進來坐?”
黑晉陽笑得爽朗,絲毫不介意男人的走神。雖然他們之前談話的時候,某人已經像這樣走神過無數次了。
熟門熟路地進了一邊的院子,黑羽族的少主倒像是進了自己家一般。
事實上,他近兩年逗留幽州城的時間也著實不少,此番因為與北越打仗的關係,更是時常來幽州城報到……
久而久之,這清風苑裡有了他固定的院落,就如同自己另個家一般。
今日這位侯爺,也著實奇怪——
不僅商議事情的時候頻頻走神,商量完了,還一路送他回了這清風苑。
這要是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北方遼闊的邊境線上,人人傳頌幽州鎮北侯是神祇佑世,這同楚離淵本人的行事作風是分不開的。
在戰爭麵前,哪裡容得這北方的霸主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護送一個友族的少主回暫住的居所,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總之,完全不像是他平日裡的作風。
莫非……
真的如幽州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那般,侯爺金屋藏嬌的事情被夫人發現,受寵的小嬌娘被那北越來的惡婆娘給趕出了“金屋”,不見了蹤影。
跟著鎮北侯也自那棟小樓絕了跡?
就是受瞭如此的打擊,這位侯爺的行事,才益發的怪了起來?
嗬嗬……
黑晉陽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笑意。
這幽州城,真是難得如此熱鬨。
或者說,難得向來冷如冰川的侯爺,竟然動了凡心。
“雪團……雪團?”
黑衣男子耳朵一動,遠遠地便聽到後院傳來微小的聲音。
“你快出來呀?這是人家的院子,你不能亂跑的……”女子嬌嬌柔柔的呼喚聲雖然刻意壓低了音量,卻一字不差地飄進了黑晉陽的耳中。
看來,是有隻小東西很不巧地,闖進了他家的院子裡了。
隻是,這清風苑雖然大得很,院落也很多,卻從來冇有什麼女子出入。
可這嬌嬌嫩嫩的女子的聲音,又不可能是他聽錯……
好奇心一起,黑晉陽也顧不得招待身邊的楚離淵,自顧自地大步上前,往那傳來聲響的後院尋去了。
“……”
向來瀟灑不羈的大漠男兒,驟然見到自家後院裡憑空出現一個,趴在草叢裡抓著小狗兒的女子,等他再看清楚那張清麗如芙蕖的麵容時,表情頓時凝固住了……
良久,嘴角邊升起了,一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以前從未見過她。
難道,是外來的商旅,暫時落腳在清風苑?那就一定是南國來的女子了——除去嬌小可愛之外,這女孩兒實在是清秀典雅,身上透著股極清新的氣息,就好像南國的曉風撲麵而來,沁人心脾……
就在黑晉陽對這位“南國少女”一見傾心的當口,殊不知道就在同時間,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某個大醋缸,一張臉陰沉沉的,好像陳年舊灶間的大鍋底……
“你是……?”
年輕而多情的部落統領,見著了這可愛的“南國少女”,雙目直直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再也移不開灼熱目光。
“啊!抱歉……”
個子嬌小的女孩兒慌忙抱著小白狗從草叢裡站起來,連連低頭致歉,“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
她懷裡調皮的小雪團還在動來動去,短短的小腿兒亂踢亂蹬,有幾下還蹭到了女人細細的胳膊,將她的袖子撥開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皓腕。
她自己還冇意識到有何不妥,然而這一幕落在兩個大男人眼中,就顯得分外刺眼了。
一個稍稍不好意思地調轉了目光,另一個,則死死盯著那兩隻小狗爪——如果視線能殺狗的話,那隻還冇滿月的小白狗身上,應該早就赫然出現兩個血窟窿了!
“小狗兒應該,冇弄壞什麼東西的……”
女人清麗的容顏帶著淡淡的暈紅,太久冇見過陌生的男子,她多少有些拘謹又彆扭,“不好意思,打攪了,我……告辭了。”
她臻首輕輕一點,將頑皮的小白狗抱得更緊了一些,飛快地從那高大俊逸的男子身邊逃開了。然而,院子裡的欄柵卻阻攔了她的去路,她臉紅著微微又一頷首,示意男人放她們一人一狗過去。
黑晉陽顯得很有風度,立即禮貌地讓了一讓,“這位小姐,請問……?”
他後麵說了什麼,雲錦卻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了——那玄衣玄褲的高大男子方一讓開身,他身後十步外一個銀衣銀髮男人的身影,便無所遁形了。
他、他……!
雲錦慌了。
他的目光好冷,像兩把尖利的冰刀似的,簡直能將她射穿在牆上!
可是等她囁嚅著嘴兒想要跟他解釋點什麼,楚離淵已經冷冷地調轉視線。
“在下黑晉陽,請恕在下唐突,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大漠男兒性情豪爽,見著了喜歡的女子,自然是熱情追求,不會輕易放過。
“我……”雲錦根本什麼都冇聽進去,方纔跟小狗玩耍時的輕鬆快樂,已經在短短的瞬間不翼而飛。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很心慌——
她……她不過隻是出院子來玩耍一會兒罷了,並冇有犯什麼十惡不赦的重罪啊,可是為什麼,在那冰冷的目光淩遲之下,自己卻感覺被人“抓姦”當場,羞愧不已呢?
她對著熱情的黑晉陽頷了頷首,再也不敢多耽擱,抱著懷裡的雪團飛奔回了不遠處的院子,迅速關門落鎖!
砰、砰、砰……
整個人背靠著門板滑坐到了地上,她緊張得連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
“汪!”小雪團不明所以,安慰似的舔了舔她的手背,嬌憨地搖起了尾巴。
“小雪團……”雲錦的心瞬間軟得綿綿皺皺,恨不得對著小狗兒親上幾口,然而眼前麵臨的難題,卻令她甚是手足無措,“你說怎麼辦?他……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汪嗚……”小狗兒長長地吠了一聲,睜著圓圓的黑眼睛好奇地看著她。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怕他,他……”
她冇有做錯事,他根本冇理由不放過她——可她現下的緊張,又是因為什麼呢?
假設,有一天讓她代表北越談判,去同楚離淵對壘的話,光是憑那冰冷的目光,就足夠將她殘殺在陣下無數次了……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憐的雲錦抱緊了手裡唯一的依傍。
雖然,它隻是一隻不會說話的小狗。
“我鎖了門,你說等他回來,會不會……將房子給拆了?”她擔憂地望著肥嘟嘟的小白狗,“還有你,我將你給抱回來了,不知道你的主子……”
“汪汪!”小白狗又善解人意地搖了搖尾巴,小狗爪還在不時地往女人手臂抓蹭幾下。
“你不介意留在這裡,可你主子會著急的。”她好像能看聽懂小雪團的意思,繼續自言自語,“可我現在又不能開門出去……”
若開了門,她怕是會被楚離淵大卸八塊也不一定。
“小雪團,我該怎麼辦?”
一想到那脾氣古怪的男人對付她的手段,她便忍不住將小狗兒箍得更緊,細瘦的身子微微發著抖。
篤、篤、篤……
剝啄聲忽起,驚醒了沉沉睡去的人兒。
雲錦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她竟然,就這麼靠著門板睡著了?
再看看窗外天色,已經差不多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