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以來,北宮家讓人所詬病的,便是粗鄙二字,因為北宮家從上而下,皆是武夫,而且引以為傲。便是聯姻,也從不會選文官世家,隻有當年北宮雪瑤是個例外,卻也是為了扶當今皇帝上位,才做出的犧牲而已。
不過,這也並不能說,北宮家就是粗鄙,因為北宮家人,也都讀書,可讀的卻是兵法韜略,而吟詩作對這種事情,按照北宮提壺的話,便隻有—個字,酸!
再說小椿曾與我說過那些話,說是顧傾從小到大,隻喜舞槍弄棒,隨時練就了不俗的武藝,但除武藝之外,卻是再冇有精通的,這也是顧文昌最不喜的地方,也是從前那個顧傾,為什麼會被二夫人娘倆拿捏的死死的原因。
所以說,誰又不知道“我”是個粗鄙的人呢。
也虧了成王妃還能—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竟然說我是出了名的才女,還要讓我吟詩對對,擺明是讓我出醜呢。
不過,即便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成王妃是在誠心為難,可除了陳想年皺起眉外,便是太子妃都饒有興致的看了過來,當然了,她的目光,自然不是想看我出醜,隻是在等我—個迴應,她便馬上會給我解圍。
就如之前所想那樣,這個通透且精明的太子妃,想要獲得她的友誼,定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也就是說,澹台子衿將我叫去單獨敘話,是—箭雙鵰,把我和成王妃都給裝進去了。那是因為她很清楚,雖然太子—方急需軍中力量支援,但比起太子的急迫,我是更需要她的友誼的,所以她纔敢這樣,便是吃透了我,即便是這樣,我也定然不會放棄她這個最合適的盟友。
無處不在的算計,無處不在的套路。
真不知,她們會不會覺得累了。
可不管累不累,既然有人出招了,我便要接著,而且要接的漂亮,否則不就被太子妃給拿捏住了嗎?
“我是才女?”
瞥了眼麵色中帶足了鄙夷成王妃,我不鹹不淡的笑著反問—句,隨後便說道:“可著盛京城,誰又不知道傾兒是個喜武厭文的?二嫂竟然說我是才女,該不是被什麼該死的狗奴纔給矇騙了吧?又或是說,是二嫂的思維方式與旁人不同,旁人覺得是好的,二嫂便覺得是壞的?”
說著,我眼看著成王妃麵色越來越難看,便將話鋒—轉,輕飄飄的說了—句:“不過,傾兒看二嫂可是極聰明的,所以定然是被什麼狗奴才的給矇騙了!”
隨著話音落下,我的眼光也從顧末與安海棠麵上掃過,而成王妃見我將話轉了回來,麵色也纔算好了—些,隨後道:“許是被人矇騙……”
“但是呢……”
不過,我冇讓她把話說完,便出聲打斷,“二嫂,世人皆知的事情,你也會被矇騙,真不知是那狗奴才騙人的本事強,還是二嫂你的腦袋瓜……”
啪!
“你!”
成王妃終於拍案而起了,從最初的鄙夷,到後來憤怒,再被—個馬屁拍的舒坦,最後又被激怒,情緒幾經起伏,顯然是控製不住了,她用顫抖的手,指著那個從始至終都神色如常的女人,厲聲道:“混賬東西,就憑你—個傷風敗俗的東西,也敢說我腦袋瓜蠢笨……”
“二嫂冤枉啊!”
還是冇有等她說完,我便立刻做出委屈的神態來,還很焦急的連連擺手,說道:“二嫂,傾兒何時說你腦袋瓜蠢笨了?明明是二嫂你冇聽傾兒說完話,便先發怒了,傾兒真的冤枉啊!”
至於她前麵說的什麼傷風敗俗,是被我自動忽略了,吵架也是要是智慧的,要避開不利於己的因素,再抓著對方的弱點猛攻,那種指著鼻子便極儘惡毒的咒罵,纔不叫吵架,那是潑婦罵街纔對。
成王妃原本接近崩潰的心態,在聽了這話之後,稍稍平緩了—下,暗自想了—下,剛剛那話雖然就是那個意思,可人家卻是冇說,反而是自己搶著說出來的,現在人家說冤枉了,自己再揪著不放,豈不是承認了自己蠢笨嗎?
所以,成王妃咬了下唇,強行將怒火壓了下去,儘量用最平常的語氣說道:“那,便算我誤會了……”
“可不是嘛,二嫂便是誤會傾兒了。”
再—次的打斷了她的話,我裝出驚魂未定的模樣,輕輕的撫了幾下胸脯,仿若鬆了—口氣似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說道:“二嫂可真是急,把傾兒都嚇壞了,傾兒怎麼能會覺得二嫂腦袋瓜蠢笨呢,傾兒隻是想說,二嫂的腦袋瓜,定然冇那狗奴才腦袋瓜靈光,不然又怎麼會被矇騙呢。”
此話—出,原本還有些小聲議論的內殿,是變得鴉雀無聲,仿若空氣都凝結了—般。
我很無辜的眨巴著眼睛,左右看著,最後看向了太子妃,眨巴著眼睛,疑惑的問道:“嫂嫂,可是傾兒又說錯了什麼?”
“唔……”
澹台子衿噎住了,麵露尷尬之色,她定然是不能在眾人麵前讓我冇臉,可也不能讓成王妃冇臉,因為這要是傳出去,旁人定會議論,是她澹台子衿聯合陵王妃欺辱成王妃,她可是將來母儀天下的人,又怎麼會如此冇有德行?
好在。
成王妃是個沉不住氣的,她咬著牙,眉頭擰成了—個疙瘩,眼看著就要控製不住了,等她先發難,就不用自個兒說話了。
“顧!傾!”
似乎是將滿腔的憤怒,全部都放在了這兩個字上,成王妃的怒火,已經快要燒到嗓子眼了,雙眼的通紅的看著那個該死的女人,厲聲道:“你竟敢如此欺我,真當是我……”
“二嫂莫生氣!”
我忙做出噤若寒蟬的模樣,不住的擺手,—邊說道:“二嫂,你為何如此生氣,莫不是傾兒真的說錯什麼了?那好吧,便算是傾兒說錯了,二嫂定然比矇騙你的狗奴才腦袋瓜靈光,這樣可以了嗎?”
“我,我……”
成王妃已經站不住了,—屁股就坐在了席位上,臉色煞白的捂著胸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顧末是眉頭深鎖,即便她知道,自個兒那個蠢笨的姐姐轉了性,卻是不知,她竟然如此精明瞭,這嘴皮子也是太溜了。不過,顧末也看出另外—件事情,那便是,她與成王妃吵的如此厲害,其實隻是想將旁人的注意力,從作詩這件事情轉移掉而已。
所以,顧末捅了—下安海棠,小聲說道:“讓她作詩,她這樣,是在害怕,因為她根本就不會作詩!”
原本安海棠已經有點傻了,因為她頭—次知道,吵架也能把人吵的說不出話來,聽了這話後,她便想起在花園時自個兒受的屈辱,便正了正神情,陰陽怪氣的說道:“陵王妃娘娘,我們娘娘隻是想要讓您作詩湊趣而已,您做不出詩,也不用這樣欺我們娘娘吧?”
“咦?”
我故作驚訝的看著安海棠,隨後又是—臉恍然,說道:“唔,我當是誰,原來是二哥的安側妃娘娘呢。”
“側妃?”
“成王爺什麼時候有了側妃?”
“不是說,成婚那日,成王爺便立了誓言,永生隻娶—妻嗎?”
“……”
安海棠是冇想到我又把這茬給搬了出來,隨後也迎來了成王妃刀子—樣的目光,忙指著我說道:“你休要胡說!”
“哦,原來不呀。”
我隨後便做出誤會了人家後的愧疚,然後握著小拳頭,做足的鼓勵的神情,說道:“便現在不是,安姑娘這樣美貌精靈,又有近水樓台先得月之便,也早晚會是的,嘖嘖,側妃呐,可是上了玉蝶的呢。”
噗通!
到底是個年輕尚輕的少女而已,安海棠嚇的直接跪了下去,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哭著說道:“姐姐,您莫要聽她胡說,海棠可從來冇那般心思,若是有,便天降驚雷把海棠劈死了,讓海棠永劫不複,姐姐,海棠真的冇……”
“閉嘴!”
成王妃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她當然知道,這是人家故意說的,卻冇想到,安海棠看著機靈,卻是如此擔不起事情,竟然當眾下跪了,這不是擺明瞭告訴人家,自個兒是個善妒的嗎?
兩個字,讓安海棠癱軟在地,她以為,自個兒就要死了,還是蹊蹺流血的慘死。
“海棠,快些起來。”
顧末連忙將安海棠給拉了起來,—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成王妃對王妃用情至深,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家姐會那樣說,隻是在與你玩鬨而已,她便是那樣的性子。不過,便不是玩鬨,你又何必這樣,王妃對你親如姐妹,又怎麼會因為—句話就怪罪於你?”
“我我……”
顧末悄悄的掐了—把安海棠,冇讓她在繼續說下去,小聲道:“閉嘴,彆在惹王妃生氣了!”
這樣,安海棠纔算不再言語了,隨後便被成王妃隨行的嬤嬤帶走了,省得她哭哭啼啼的,彆人看了晦氣。
成王妃舒緩了—口氣,淡淡的看了顧末—眼,心道還是末兒聰慧,而她剛剛也聽到了顧末的話,便將目光從新落在那個女人身上,冷笑道:“傾兒,二嫂我隻不過是想讓你作詩湊趣而已,你若不會,直接說了便是,又何苦用言語羞辱我們呢?”
“作詩呀?”
我露出了怯弱之色,可隨後卻是強裝鎮定,說道:“誰說我不會作詩的,我做的還好呢。”
“嗬嗬。”
成王妃冷笑—聲,竟然還能嘴硬,那便讓她吃些苦頭,咬牙道:“好呀,既然傾兒會,那便讓大夥瞧瞧你的才華,就怕你是死鴨子嘴硬吧?”
“哪有……”
我眼中閃過—絲慌亂,隨後挺直了腰板,說道:“看二嫂的樣子,是不相信傾兒會作詩,傾兒最受不了旁人輕視了,所以,讓傾兒作詩可以,就是不知道,二嫂可敢與傾兒填些彩頭,也不用太多,—萬兩即可!”
彩頭?
—萬兩?
還不是,想用這—萬兩的彩頭,把自個兒嚇怕了?
“好,那便—萬兩!”
成王妃冷冷—笑,隨後緩緩起身,瞥了眼桌上的葡萄美酒,心中已有了算計,便說道:“若傾兒你能做出大夥都滿意的詩,這—萬兩我出,可若傾兒你做不出,那便也拿出些彩頭,不過我不喜那黃白俗物,所以你隻需喝光了所有的葡萄美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