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淩家大堂。
“哎,大小姐真是可憐,竟然要和那傻子訂婚,之前不是說二小姐嗎?”
“二小姐天賦好,將來註定是要進星雲閣的,身上不能有汙點呀。冇辦法,以前秦山爺爺幫過淩家,家主已經答應人家了,總不能反悔吧?”
“為什麼不能?反正秦山都過世了,那傻子懂什麼?”
“大小姐那麼美麗,居然要便宜一個傻子,老天不公啊!”
“是啊,嫁給一個傻子,連最基本的聘禮恐怕都冇有吧,唉!”
很多淩家的族人,散落在大堂中竊竊私語,都為淩語詩不值,感歎她的犧牲。
在淩承誌和淩萱萱前往冰岩城後,淩家家主突然放出話來,宣佈了秦烈和淩語詩的訂婚一事,然後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今日就準備匆匆將儀式給辦妥了。
淩承業冇有通知也冇邀請周邊交好的勢力,隻是在鎮上說明瞭一聲,顯然是不打算大張旗鼓地去辦這件事。
此刻,很多淩家的族人受邀聚集在廳堂內,淩家的一個族老淩康安也在當中。
他也是唯一一個受邀過來的族老。
淩家有三個族老,分彆是淩康安、淩祥、淩博,他們都是淩家老一輩的武者,和淩承業父親同輩。
由於淩家緊鄰極寒山脈,武者勢力的發展麵臨著諸多挑戰,有時候要進入山脈深處捕殺靈獸尋找靈草,有時候會接受星雲閣的調度和敵對勢力交戰,因此,想要善終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上一代淩家之主,淩承業的父親,就是在和敵對勢力的戰鬥中被格殺。
淩康安、淩祥、淩博這三個族老,都遭受過重創,或是一身修為儘毀,或是境界不斷後退,平常都在家中靜養,很少參與族內的事情。
按道理而言,淩語詩的訂婚大事,不但淩承誌和淩萱萱要在,三個族老也的確應該出場。
然而,淩承業從一開始心裡麵就排斥此事,已經準備好了在將來悔婚,所以他就冇有安排另外兩個族老過來,隻讓淩康安前來做做樣子。
“姓杜的那些人冇有來,家主應該冇有邀請他們,嗯,這樣會清淨不少。”
“哼!根本不是我們淩家鎮的人,邀請他們乾什麼?”
“看到那母子三人就一肚子火!”
很多淩家的青年,在角落內提起杜嬌蘭等人,都是臉色激憤,眼中冷光森然。
眾人議論的時候,一名淩家的老嫗將秦烈從他的石屋內帶了過來。
一路上老嫗一遍一遍的囑咐:“一會兒你跟著我就行了,一切都由我們來安排。家主心細,什麼都給你安排好了,諾,就連你應該出的聘禮都先準備了。”
老嫗對他晃了晃手中的木盒子。
秦烈心中愕然,沉吟了一下,他裝作傻嗬嗬的笑了笑,從懷中將一個布袋取出,放在老嫗手中的木盒子上,示意那是他的聘禮。
老嫗明顯一愣,先是眼神古怪地看了秦烈一會兒,然後她很內行的摸了摸布袋,暗暗掂量了一下,等她發現布袋內都是些圓滾滾的硬物之後,她臉上就佈滿了自嘲,一個傻子能拿出什麼像樣的聘禮呢?
恐怕隻是在哪兒撿了些漂亮石頭當成寶貝拿來了吧……
很快,在鞭炮聲中,老嫗帶著秦烈來到大堂門前。
她將自己手中的木盒子,連同秦烈的布袋一起奉上,然後著重點了點木盒子,示意接聘禮的人木盒子是早就安排好的,又點了點那布袋笑著搖了搖頭,這才扯著秦烈進來。
喧囂的大堂,因秦烈的到來,忽然安靜下來。
眾人看向神情木然的秦烈,一個個眉頭不由緊皺起來,不自禁的搖頭歎息著,心裡麵都為淩語詩感到不值。
秦烈一眼看到淩語詩。
她顯然經過了一番精心打扮。
一身鮮豔的貼身紅裙,將她身姿襯托的曼妙修長,腮邊淡淡的嫣紅,讓她看起來豔麗非凡,精緻的水晶飾品又讓她顯得俏皮可愛。
那白皙如玉的肌膚,秀美的容顏,澄淨透亮的眸子,和清雅的氣質彙在一塊兒,讓今天的她如月宮仙子,美的讓人心神搖曳,不能自禁。
然而,她越是美麗動人,就越是讓眾人同情憐惜她。
眾人看著清雅脫俗的淩語詩,再去看眼睛木然無神的秦烈,都覺得渾身彆扭,一個個唉聲歎息,愈發的不舒服起來。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友善,也有一些淩家女子,平日裡和淩語詩關係不好,又嫉妒她的美麗,低聲說出來的話並不中聽,眼中流露出來的也是譏諷和嘲笑之意。
淩承業看著身旁靚麗寧靜的女兒,聽著大堂內眾人的非議,心底愧疚不已。
他不想這個儀式持續太久,連忙對老嫗打眼色,示意快快將儀式走完,好早早結束這場他一手主導的鬨劇。
老嫗心領神會,大聲的吆喝著,引導秦烈和淩語詩進行繁瑣儀式。
聽著眾人的非言非語,忍受著一道道射來的憐惜、同情、譏諷等目光,淩語詩隻能佯裝淡然,偶爾還要配合地給出微笑。
……心底的苦澀和酸楚,也隻有她自己知道。
“這就是命了,怨不得彆人,父親他們為家族犧牲了那麼多,也該是……到我為家族犧牲的時候了。秦烈雖然……那樣,但傻也有傻的好處,他不會欺負我,也不會管我什麼事情,他閉上眼其實也很好看。可是,如果他不傻,如果他正正常常,就算隻是普通人,也好接受一點啊……”
淩語詩暗自安慰著自己,隻是想到後來,心中卻酸澀無比。
每個女人都幻想自己的另一半英偉不凡,能保護自己,嗬護自己,她隻有十七歲,自然也不能例外,自然也曾經這麼幻想過。
可現實竟然如此殘酷……
一隻手,這時忽然緊抓住了她,這讓淩語詩徒然緊張起來。
然後她就聽到了老嫗的呼喊聲,她馬上意識到儀式進行到這裡,她和秦烈應該要牽手繼續下去了,她也就知道秦烈的那隻手,應該也是在老嫗的幫忙下抓過來的。
從冇有和男子有過肢體接觸的她,心底有點慌,她很快發現秦烈的手很修長,也很柔軟,似乎比她妹妹的手抓著都要舒服很多,這讓她心生訝然,不由去看身旁的秦烈。
她忽然發現秦烈那雙木然的眸子深處,暗中彷彿流露著什麼光芒,也隻有離的如此之近了,似乎才能隱約看到零星半點。
那光芒,竟然讓她莫名的心安,讓她紊亂的心漸漸靜了下來。
“奇怪了……”
她暗自嘀咕,不自禁的反握住秦烈的手,還稍稍用力,竟愈發覺得心安了起來。
“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就在此時,杜嬌蘭特有的刻薄聲調,突然從外麵傳了出來。
然後就見杜家三母子,帶著杜海天安排過來的武者,加上另外兩個淩家的族老,一同闖入了大堂。
等所有人目光被吸引過來,杜嬌蘭陰著臉,冷聲道:“侄女訂婚這麼大的事情,大哥居然都不通知我一聲?是冇有將我放在眼裡呢,還是壓根冇有當我是淩家人?”
不等淩承業解釋,她忽然指向身後兩個坐在輪椅上的淩家族老,尖酸道:“還有兩位族老,當年為淩家拚死拚活,落得個殘疾的下場,竟然也冇有被邀請到來。淩承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承業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族老之一的淩祥,也是板著臉,被杜家武者推著輪椅上前。
“我們這兩個老傢夥,也算是為淩家操勞了一輩子,最後連參加小輩訂婚儀式的資格都冇有?”
“你這是完全不將我們放在眼裡啊!”另外一個族老淩博,用力的拍打著輪椅,滿臉怒氣的教訓起來,“你彆忘了,我們三個族老,可是有著罷免族長的權利!”
此言一出,不止是淩承業聳然變色,大堂內一屋子的淩家族人,全都是神情驚恐。
要出大事了!
眼看淩博、淩祥這兩名許久不出的族老,竟然和杜嬌蘭走到一塊兒,所有淩家人都是心底一緊,意識到怕是要有大事發生。
“大哥,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咱家小詩清清白白,花兒一樣的美貌,和誰訂婚不好,偏偏要和這個傻子?”
“你是不是和秦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纔要這麼犧牲小詩?他一個傻子,拿什麼給小詩?我還真好奇了,他準備了什麼聘禮,福叔,把那聘禮打開給我們看看吧,如果聘禮不過關,我杜嬌蘭可第一個不同意這樁親事!”
杜嬌蘭趁勝追擊,說完之後徑直看向負責接禮的淩福,眼中全然都是譏諷嘲弄,她今天打定了主意要讓淩承業的臉麵丟儘。
淩福則拿著聘禮,一臉的為難,不知道如何處置。
“福叔,你還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把聘禮打開給大夥看看?”
見淩福為難的模樣,杜嬌蘭心中更加篤定,這次的聘禮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當下冷哼道。
“淩福!”族老淩博喝了一聲,板著臉吩咐道:“還不打開給大家看看!”
眾人的目光,忽然全部集中在那聘禮上,淩福在淩家族人逼問的眼神下潰敗,無奈的將那木盒子打開,露出了其中的金銀細軟等物。
見狀,淩承業的臉色一瞬間變的雪白。
“吆,都是金銀珠寶啊,在凡人家庭眼裡,這些東西還值兩個錢,可對我們武者來說,根本一文不值!”
杜嬌蘭也不顧淩承業眾人的難看臉色,瞄了一眼木盒子後,就說道:“我想大家都能看出來,這些東西肯定不會是秦烈奉上的,這個訂婚有冇有什麼隱情,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
看著父親那絕望扭曲的臉,以及得意洋洋的杜嬌蘭,淩語詩緊緊咬著下唇,這一刻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呦嗬,這裡怎麼還有個布袋,我倒要看看這裡麵都裝了些什麼破爛!”
可就在這時,杜嬌蘭忽然看到聘禮盒旁邊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布袋,便嗤笑著隨手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