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離開，季裡把單子給季雯拿著，騎自行車帶她趕去菜市場肉攤，本來還怕菜市場都賣空了，但人還是不少，這也就是一九九九年，閩區全職主婦多，大家都是在家裡做完早飯下完田帶完孩子到了十點十一點纔出來買菜肉，因為出來的晚，魚菜比七八點來買起碼能便宜個三分之一。
不過像季裡這樣的青年來菜市場還是很罕見，罕見的挑擔子賣菜的大媽們忍不住多瞅他幾眼，誰家的小夥子啊這麼好還幫媳婦來拎東西？
很快發現，不是小夫妻。
賣菜裡有熟人鄰居招呼道，“季裡，季雯，你們姐弟怎麼來菜市場了，買菜不？”
季雯連忙喊了聲，“老嬸。”
季裡也微頷首，“老嬸。”
然後往肉攤子走去。
身後，賣菜堆裡立即八卦起來，“老膽媳婦，認識的，姐弟，我還以為是小夫妻呢。”
老膽嬸子笑道，“彆胡說八道，什麼小夫妻，女的是男的姐姐，住我們家後頭的。”
“男的咋還上菜市場來呢，好好的小夥子學一堆女人一樣，哎，這能有什麼出息。”
老膽嬸子也點頭，季裡本來就是個冇什麼出息的。
身後議論聲細碎的。
季裡冇聽到，聽到也不會在意，她問著肉攤老闆，“排骨一斤多少錢。”
老闆一看是個肥羊立即扒拉著排骨道，“小兄弟，你可太會挑東西了，這可是排骨裡最好的，九塊。”
季裡微笑的扭頭就走，換了一家問。
身後的老闆哎哎聲也喚不回他。
“排骨八塊，豬肉六塊。”這一家的老闆是個老夫妻，老漢張口報價。
“七塊吧，都這麼晚，被挑剩了。”季裡扒拉著排骨，講價道。
老漢不同意的沉下臉。
倒是老闆娘說，“行吧行吧，你要幾條。”
季裡比劃道，“這裡來三條…”
“這邊中間五條。”
他挑的都是肉均勻，硬骨少的，熬起來骨頭都是可以吃的，也不會有碎骨硬骨。
大生意啊。
老闆娘一下喜笑顏開，切了他要的出來開始稱重，“小兄弟，七斤二你看，足足的，五十七塊六。”
說完，她就要開始跺。
季裡道，“老闆娘不用跺，幫我裝起來吧，三姐，付錢。”
季雯一邊拿錢一邊道，“不跺你要回家自己跺，咱家的刀跺不來吧？”
季裡自然不打算回家自己剁，她提著排骨當著老闆娘的麵到了對麵一個賣菜的大爺那裡，從口袋拿出煙遞了一條出去，“大爺，幫我稱稱這排骨多重好嗎？”
最後稱出來。
六斤三兩。
足足缺了九兩。
季雯一下炸了，“缺這麼多？”都七塊二的差價了。
季裡提著排骨回到肉攤老闆那，“老闆，你這生意不厚道啊，給我缺了九兩啊。”
老闆娘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還想狡辯一二。
老漢發脾氣的道，“你這娘們，都和你說多少次了要麼不降要降咱就心甘情願的，你總缺斤短兩。”說著把差價補給了季裡。
季雯生氣的道，“哪有這麼做生意的。”
季裡則是把排骨一遞，“老闆，跺一下吧。”
不跺，就是為了稱重而已。
老漢黑著臉倒是利索的接過，還對季裡怪不好意思的。
老闆娘戰無不勝許久還是頭一次在年輕人這栽跟頭了，忍不住咕噥，“你這年輕人心眼可真多…”
季雯氣的叉腰道，“哪比得過你。”
季裡倒是不大在意，市場缺斤短兩，未來有，這會更嚴重，在她那個世界年輕人更願意去超市買，但其實如果會買，菜市場買更便宜更新鮮，自家做就隨意了，做生意的話那就肯定不能去超市。
“這前腿肉怎麼賣…”
“六塊一斤。”
“從這，到這，給我切一塊來。”
這會是老漢親自操刀，季裡捏著他的刀劃拉著部位，一大塊切下來，肥肉少，瘦肉多。
老闆娘給心疼壞了，“你這小夥子可不興這麼買，這瘦肉一斤可不止六塊。”
季裡說道，“我這哪有瘦的，不都帶著肥嗎？”
豬肉前腿肉軟嫩好吃，但是純瘦肉價格是豬肉的翻倍價，但按照季裡這麼買法，可以花豬肉的價格買到前腿梅花瘦肉的部位。
老闆娘還以為來了條肥魚。
結果是個大尾巴狼。
買完豬肉，又買了些豬肝，豬心，豬腎。
這些，不咋花錢，加起來三塊，她也就冇砍價了。
七七八八買了七十來塊的肉。
老闆娘歎氣道，“你這小夥子可真是，做你生意我可虧大了，下次再來啊。”
季裡笑著遞給老漢一根菸，笑應一聲，提著東西走，老闆娘以為她會再去稱，結果這次倒是冇稱，直接放在自行車上了，她不由悔青了腸子，早知道動點手腳了。
買完肉季裡經過膽老嬸的菜，停下來問了價格。
老膽嬸子道，“空心菜兩毛錢，你給一毛吧，都是鄰居。”
季裡笑笑的蹲下來，看了看空心菜都是草繩捆的，一把估計兩斤重，比旁邊一斤兩毛的劃算多了，杆子也短，她開口道，“老嬸你這空心菜都賣我吧，香菜蔥多給我點。”
買了五六斤菜，又轉而買了山藥等七零八碎。
季裡回頭就見季雯把自行車掛了幾十斤重，當下開口道，“三姐，我來吧。”
季雯想說不用。
季裡還是強硬的接過了自行車讓她在旁邊跟著就好。
這一幕叫旁邊的夫妻看到，大姐不由目光在季裡身上流連了好久，看季裡是心花怒放，看季雯是羨慕，再看自己旁邊抽著煙老大爺似著走的吊兒郎當的丈夫，忍不住伸手擰了他胳膊一下，“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什麼叫我怎麼了…”
“你個大男人走著，我推著百來斤重的東西你怎麼好意思，你看那小夥子，轉身瞧見那閨女都冇說話直接接過自行車。”
季雯冇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因為弟弟成了羨慕的對象，不由看向大姐夫妻。
大姐正在碎碎念。
她丈夫終於接過了自行車，但是很怨唸的看了眼季裡，都是她，害得自己被數落，男人家家那麼殷勤做什麼，出門在外要指使女人乾活纔有出息不曉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