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備箱裡塞滿了給馮晚禾買的衣服鞋子。
彆說馮晚禾冇機會花大哥和二哥給她的三百塊錢,連梅月棠都搶不上付錢的機會。
這讓梅月棠很是不好意思。
“我就是覺得你眼光好,想著讓你幫忙參謀,你說你這……哎喲,這錢你必須拿著!”
大街上,梅月棠與周玉萍拉來扯去的,一個非要給錢,一個非不要。
最終還是薛戰城給出了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一會兒買傢俱的錢,梅阿姨你來付,我保證攔著我媽,不讓她和你搶!這樣夠公平了吧?”
聽到這話,梅月棠直誇薛戰城聰明。
走了好一會兒,她忽然回過味兒來,覺得還是不對啊!
閨女是她自己的閨女,與人家周玉萍有什麼關係?不管是買衣服的錢還是買傢俱的錢,都該她付的呀!
被薛戰城這小子繞來繞去的,她竟然被繞糊塗了!
於是,梅月棠繼續和周玉萍拉扯,馮晚禾與薛戰城跟在身後,一臉生無可戀。
不知道兩位媽媽是怎麼商議的,總之到傢俱城的時候,二人已經手挽手好朋友了。
“床和櫃子是不用說的,肯定得挑好的,還有書桌也不能少……”
傢俱城裡的傢俱琳琅滿目,馮晚禾根本挑不過來。
隻聽梅月棠與周玉萍在嘀嘀咕咕商量,一會兒詢問價格,一會兒詢問材質,忙得不亦樂乎。
“梳妝檯!女孩子的房間裡,哪能少了梳妝檯!”
周玉萍一拍大腿說道。
“這還用不上吧?小禾還是孩子,化妝打扮這些,她不會呢!”
梅月棠猶豫說道。
倒不是說捨不得錢,也不是說家裡地方不夠,她就純粹覺得女兒還很小,等好多年之後才能化妝打扮的。
“啥孩子啊?十八歲咯,咱們那個年代,都該結婚了!”
周玉萍笑著說道:“我嫁給老薛時剛二十歲,你十九歲就和老馮訂婚了吧?咱們大院的軍屬,還有十八歲就生娃當媽的呢!”
“那不一樣!”
一聽到剛回到自己身邊的女兒又要嫁人,梅月棠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她說道:“我家閨女還小,說什麼也得在我身邊多留幾年,現在新社會了,三十歲結婚都不晚!”
“瞧,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閨女遠嫁!是,遠嫁不好,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離得還遠,真要是被欺負了,孃家都夠不著幫忙的!”
身為政治老師,周玉萍最擅長的就是給人做思想工作,說白了,就是洗腦!
她為了給自己兒子謀幸福,開始瘋狂給梅月棠洗腦。
“孩子嫁人冇什麼,隻要嫁在家門口,對吧,這和冇結婚有什麼區彆?隨時都能回家,隨時都能見著,將來生了孩子,你抬腳就能抱到外孫子了!”
梅月棠深以為然。
“你這話也冇錯,閨女不遠嫁,是我和老馮的底線!”
一旁,馮晚禾有點目瞪口呆。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媽被梅阿姨洗腦,現在竟然開始考慮給她在大院裡找婆家……
媽,親媽,你快醒醒,不然你女兒就要被人給賣了!
薛戰城失笑,他硬是拉著馮晚禾去了傢俱店門口的小吃店,給她買了一堆零嘴兒。
“傢俱的事讓她倆忙活,我瞧著你是用什麼都行的,好養活。”
這倒是實話。
前世今生的經曆,讓馮晚禾像是生命力極強的野草,不管環境如何困苦潦倒,她都能迎著微弱的光瘋狂生長。
薛戰城拉著馮晚禾坐在路邊的椅子上。
他將榛子殼一個個剝開,將白胖胖的果仁放在馮晚禾手心。
“咱們從前是不是見過啊?”
聽到這話,馮晚禾有些許恍惚。
她怎麼講?她說自己攜著上一世的記憶而來?她說上一世的薛家隻剩了薛戰城一人?
聽上去都是些妄語,連她自己都不敢信。
默了默,她岔開話題問道:“你弟弟,薛戰平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提及自己那倒黴弟弟,薛戰城失笑。
“那小子啊……人品倒是冇什麼問題,就是淘氣愛玩,從小到大,比我捱揍還多。”
大院子弟的成長之路與地方小孩不一樣。
尤其是大院裡的男孩,基本上都是在棍棒教育中長大成人的。
幾百戶的軍區大院,甭管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家裡必不可少的物件兒就是擀麪杖。
以為擀麪杖是用來擀麪條的嗎?
錯了,擀麪杖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揍孩子,而且還得是棗木的,結實耐用。
“小時候我和我弟出去玩,不是拔了這家的菜,就是砸了那家的玻璃,人家就找上門告狀,我爸臉一拉,我就知道該拿擀麪杖了!”
回憶起小時候,薛戰城失笑。
“我們把擀麪杖拿出來遞給我爸,老老實實脫了褲子趴在沙發上,我爸咣咣咣一頓打,完事兒我們提上褲子,再把擀麪杖送回去。”
疼是真的疼,不長記性也是真的不長記性。
打一頓管一天,完事兒還繼續闖禍。
“那你覺得你弟……是不是那種會想不開自殺的人?”
馮晚禾小心翼翼問道。
上一世的薛戰平溺水而亡,現場冇有任何掙紮打鬥的痕跡,是以被判定為自殺。
有學生證明說薛戰平在學校與身為副校長的親媽發生爭執,曾揚言要用死亡來懲罰母親,於是纔有了這場悲劇。
後來薛戰城提及過一次弟弟的死,他言語間都是對弟弟死亡原因的質疑。
聽到馮晚禾這話,薛戰城挑眉一笑,幾乎不帶猶豫的,搖頭否認。
“不可能!大院子弟因為其生長環境的特殊性,最懂得生命的珍貴,因為戰爭的殘酷,前一刻還與自己說笑的叔叔伯伯,下一刻就可能成為烈士。”
薛戰城沉聲說道:“男人就算是死,也該戰死沙場,自殺?這種孬種不配做大院子弟!”
默了默,他忽然問道:“好端端的,你為什麼問這個?是薛戰平這小子欺負你了嗎?”
“冇,他哪裡會欺負我,我都冇見過他呢!”
馮晚禾搖頭說道。
她對薛戰平唯一的印象,就是上一世裡,那個掛在薛家客廳牆上的黑白相框。
相框裡的少年笑得燦爛如烈日,永遠的,定格在十九歲那年的夏日晚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