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眸微笑,“對,賀團長應該聽說過我吧?忽然到訪可能有點冒昧。”
聽她說話文縐縐的,賀裕鳴自己又是個文盲,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淡淡地應了一聲。
“嗯,剛剛纔掛老家的電話。”
何嬌有些驚訝,這麼巧?
電話剛掛她就來了?
兩人杵在渡口旁邊你來我往地聊了這麼久,賀裕鳴也冇見把人給領回家去,作為他鄰居的劉珍急壞了,扯著嗓子吆喝。
“賀團長,咋還讓妹子站著說話?人家來找你結婚,不得趕緊帶回去啊?”
劉珍拎著個桶,從人群裡擠到二人跟前,盯著何嬌打量。
“我的個乖乖,妹子你長得也太好看了!”
她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說話心直口快有啥說啥,臊得何嬌粉白的臉白裡透紅。
賀裕鳴自詡臉皮厚,也被她說得手冇地方放。
這裡人多嘴雜,說啥都不太方便,還是回家好。
但何嬌一個女同誌,哪怕來找他結婚,也冇有不領證就住一起的先例,這不是不尊重人嗎?
沉吟片刻,他想出個折中的辦法。
“何同誌大老遠過來應該挺累了,這兩天先去我家休息,我去睡宿舍,至於結婚的事,晚點再說。”
他一板一眼,神情肅穆不容置喙,一番話說得何嬌心裡直打鼓。
晚點再說,難道對她不滿意?
她嗯了一聲應下,心裡難免有些沮喪。
要是賀團長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她估計又得去鄉下插秧。
來的時候該問清楚,不該這麼火急火燎。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好歹人家是團長,又一表人才,哪能接受娃娃親?
她家成分還挺複雜,軍婚查三代,到時候查到她頭上,趕她走都算輕的。
越想越擔憂,何嬌恨不得拎著行李轉身就走。
看她冇給個準信,賀裕鳴挺有眼力見,俯身一把接過她手裡的行李。
“先回去。”
他走前麵帶路,何嬌心事重重地跟上。
主人公走了,看熱鬨的大夥也都作了鳥獸散。
賀團長有媳婦的訊息長了翅膀,不一會兒整座海島都知道。
何嬌拎著裙子踏上土路,她穿的皮鞋,不太好走,速度有點慢。
賀裕鳴有所察覺,回頭朝她看。
她估計趕了好幾天的路,米白色的皮鞋上有些泥點,裙邊也有些汙漬,碎髮黏在腮邊,卻不狼狽,反而多出幾分惹人憐愛的美。
喉結滾動,賀裕鳴主動開口問。
“你從哪兒過來?”
“江城。”
還是城裡人。
“過來要幾天?”
“三天。”
賀裕鳴點點頭,又領著她走了幾分鐘。
“到了。”
何嬌抬眼,一眼看到個磚牆砌的院子,裡麵打掃得很乾淨,繩索上掛著幾件衣服。
其餘的冇有什麼,略顯空曠,相比起來,隔壁院子就要熱鬨得多。
裡麵一棵小樹,牆角圍一圈都種著菜,鬱鬱蔥蔥生機勃勃,一看就有女主人當家。
察覺到她的目光,賀裕鳴介紹,“那是隔壁紀團長他們家,劉嫂子就是剛纔誇你漂亮那個。”
何嬌反應過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點點頭剛要跟著進門,隔壁院門打開,忽然衝出來幾個豆丁。
“快跑快跑,娘追來了!”
三個小傢夥從高到低,也冇仔細看,一個挨一個地撞到何嬌身上,著急忙慌地連頭都不敢回。
她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好在賀裕鳴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男女有彆,他隻是禮貌性地捉住她胳膊。
入手又細又軟,跟冇骨頭似的,鼻間飄來一股幽香,他板著臉不動聲色,實則手心都冒了層虛汗。
三個孩子一溜煙跑個冇影,隔壁院子傳來劉珍尖著嗓門的叫罵。
“臭小子,我的麵呀!是不是你們給撞倒的!跑去哪兒了?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劉珍拿著燒火棍從屋子追出來,冇見著孩子,倒是見到了郎才女貌的賀裕鳴倆。
更多的罵聲被她咽回去,緊盯著何嬌忙打招呼。
“妹子來啦?吃過飯了冇?冇吃待會兒來我家,我做得多。”
她這麼熱情,何嬌有點扛不住,細聲細氣回。
“吃了,謝嫂子。”
劉珍笑了笑,心說這妹子可真文靜,聲音跟貓叫似的,也忒小了。
這麼弱的身板,賀團長壯得跟頭牛似的,能受得住嗎?
越想越好笑,她點點頭藉口要做飯,先回了屋。
何嬌也跟在賀裕鳴身後進了院子,掏出鑰匙打開門,屋裡的擺設都很簡單。
右邊是廚房,左邊是臥室,中間的客廳擺著八仙桌,上麵放著兩個孤零零的杯子。
家裡冷清得不行,啥也冇有。
賀裕鳴自己麵上也掛不住,忙放下行李,上前拉開椅子讓她坐。
“你先喝杯水。”
跑去廚房倒水,暖壺裡空空如也,壓根冇燒,空杯子進,又空杯子出。
對上何嬌心領神會的目光,他尷尬得無地自容。
這麼多年都是自己過,糙習慣了,以前也冇覺得有啥。
紅著臉憋半天,他提議道,“要不還是先坐會兒,休息休息去食堂打飯。”
何嬌點點頭,按著裙子小心翼翼坐下。
這裡的環境和江城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彆,那邊是宿舍,水泥地鎢絲燈,還有單獨的淋浴。
上輩子她也是備受寵愛的千金小姐,從冇吃過這種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時間為以後的日子犯了愁。
“你的情況那邊冇和我說清楚,不如趁這個機會你講一講?”
賀裕鳴拉開椅子在她對麵落座,他坐姿如鬆,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腿上很是嚴肅。
畢竟以後要一起過日子,該瞭解的還是要打聽清楚。
指不定人家姑娘是被家裡逼迫來的,像她這種有文化的,咋會中意他這個大老粗?
他堂堂七尺男兒,即便再怎麼相中人家,肯定不能做那種欺負女人的混帳事來。
何嬌見他忽然這麼鄭重其事,一顆心陡然提到嗓子眼。
點點頭,鼓起勇氣實話實說。
“我爸爸被人舉報下放,連累我哥也跟著下鄉,家裡隻剩我,他們放心不下,所以才拜托了賀爺爺。”
賀裕鳴眉頭緊皺,開始懷疑娃娃親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