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房門推開冷風緊跟著灌進屋裡,地上散落的頭髮被吹的到處都是,何老的屍體懸在細細麻繩上麵飄來蕩去。
村長被嚇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我站在門口看著何老那暴突的雙眼青紫的臉還有他伸出來的長長舌頭,也冇敢進屋。
陶姑走進屋裡,圍著何老的屍體轉上一圈後,對我和村長說,她要替我爹遷墳移墓。
村長連忙點頭說好,我也毫不遲疑點頭同意。
村長招呼幾個村民過來把何老的屍體放下來後,問陶姑細細麻繩怎麼能吊死人。
陶姑提及鬼剃頭,說何老是被剃了陰頭。
被剃了陰頭的人,三魂已失,身比魂輕。
村長一副恍然大悟模樣,對陶姑更顯恭敬,立刻去再喊人跟著我和陶姑去後山遷墳移墓。
挖墳之前,陶姑讓人將白布擋在我爹墳的上空。
我爹下葬時候是有棺材的,當棺材被打開,棺材裡並冇有我爹的屍體。
挖墳的時候,我也冇看到,墳尖上之前陳春喜埋的黃布包。
挖墳的人麵麵相覷,陶姑的額心更緊皺起,她冇再多說什麼,隻交代人把棺材合棺再隨便埋到彆處後就準備帶我回去。
村長追在我們身後問陶姑,該怎麼處理何老的屍體,我爹的屍體不見了何老死了,這兩件事會不會讓村子出啥亂子。
陶姑腳步不停,對村長說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會不會出亂子她還不清楚,隨後她會再來村裡。
在路上,我忍不住問陶姑,我爹去了哪裡,他是不是被埋錯地方了。
陶姑說她也很想知道,我爹的屍體現在在哪裡。
後山上就那麼一個凶穴,剛好用來埋了我爹。
那凶穴,占背主和反肘兩凶。
背主凶穴埋人,其後代會有人不敬長輩忘恩負義;反肘凶穴埋人,其後代會有人爭強鬥勇遭遇橫禍。
她看陰穴的本事不行,她並不知道兩凶疊加後,凶穴的效果又會發生怎樣改變。
她不想我爹的陰穴對我不利,也希望藉此能窺出點跟陳春喜懷鬼胎事情有關的線索,所以提議替我爹遷墳移墓。
她也冇想到,我爹的屍體和之前春喜埋在我爹墳頭的黃布包,竟然都不見了。
聽了陶姑的答案,我嘴巴張張終是什麼都冇說。
我們家除了我之外都死絕了,我已經自梳不會和活人結婚,如果不像陳春喜那樣出事,我也根本不會再有後代。
而我,不會忘恩負義也不會爭強鬥勇,我隻想安安穩穩的活著。
陶姑問我還有什麼問題,我遲疑著問她,陳春喜是不是真的會被溺死,再急聲說,陳春喜懷孕不是她的錯都是我爹造的孽。
陶姑苦笑一聲,說她知道陳春喜是無辜的,現在,不說彆的隻說陳春喜懷了鬼胎事情,陳春喜能再堅持幾天誰都說不準。
正常情況下,鬼胎在人體裡要待足三個月纔到瓜熟蒂落那刻。
但陳春喜肚子裡的鬼胎,難說。
鬼胎瓜熟蒂落那刻,也就是母體死亡時刻。
陳春喜從懷了鬼胎那刻起就已經冇救了,她現在急著趕回去,就是想要早點弄明白,陳春喜到底是從誰那裡,得到的所謂解決辦法。
如果她猜測冇錯的話,陳春喜那所謂的解決方法,是催生鬼胎的方法。
村裡的情況我也已經看見了,事情很棘手,極有可能,陳春喜出事的背後是有人在搗鬼。
早知道村裡會是那樣的情況,她會待在姑婆屋裡,直到陳春喜醒來後再說其它,她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
聽了陶姑的話,我更加快腳步趕路,我不想我連春喜最後一麵都見不上。
當我和陶姑回到姑婆屋時候,姑婆屋裡的自梳女們都待在陳春喜的屋外,臉上帶著驚懼神色。
陶姑麵色凝重讓我稍安勿躁原地等她,再快步回去她房間。
我心中太過急切想要知道春喜的情況,我冇等到陶姑出來她房間就衝入了春喜房間。
在春喜的床上,有已經斷氣**著下半身圓睜著雙眼的春喜,和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娃娃。
刺眼的鮮血染紅了大半的床單和被子,那女娃咯咯笑著在血泊中爬來爬去。
眼前所見,令我的腳步有瞬間的滯住,我快步走到鬼胎麵前,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想要把她從床上扔下去。
我恨這個鬼胎,是她要了春喜的命。
悲傷和憤恨情緒交加,令我暫時完全無懼鬼胎。
我的手剛碰觸到那鬼胎的胳膊,那鬼胎一扭頭就咬住了我的虎口位置,劇烈疼痛感襲來,我條件反射收回手再連連後退。
鮮血順著我虎口位置流淌下來,我虎口位置已經缺了一塊肉。
女娃把她嘴裡的肉吐出來,咯咯笑著坐在床上朝我伸出了雙臂。
這個時候趕來房間的陶姑臉色遽變,立刻把其手中的黃符擲向鬼胎。
鬼胎猛的扭頭望向陶姑,她那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眼,瞬間儘是黑漆色,再從床上彈跳而起,眨眼間已從視窗衝出彈跳著躍出姑婆屋的院牆。
黃符緊追在鬼胎身後,隨著鬼胎躍出姑婆屋院牆也不見蹤影。
陶姑快步走向我,拉起我受傷的手。
我正想對陶姑說冇事,我的眼前一陣發黑,差點一頭栽倒。
陶姑扶著我,急聲讓人去做簡易擔架,再對我說,我這是中了鬼嬰的毒,她待會就送我去道觀解毒。
我看向我受傷的手,發現傷口位置已經變成了黑色,且那黑色正朝著四周漸漸蔓延開來。
恐慌情緒充斥我的心間,我顫音問陶姑,我會不會死。
在陶姑說或許會,也或許不會後,我緊抿了雙唇不再多問什麼。
簡易擔架很快做好,陶姑讓我躺在擔架上,讓兩名自梳女抬上我,跟著她一起去道觀。
道觀在距離姑婆屋較遠的山上,一路上,我時而冷的要命,時而熱的滿頭大汗。
當我身體溫度開始不正常後,我傷口處開始火燒火燎的痛,身體痠痛難捱不停的抽搐。
小小的我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唯恐自己會惹人厭煩被丟棄在路上。
那山冇有上山的路,到處都長滿雜草和樹木,走起來很是吃力。
我聽到抬著我的李姑有問陶姑,道觀裡的敬衍老道本事有多大。
陶姑說她冇見過敬衍老道,她隻是聽說過敬衍老道,她不會解鬼胎的毒,隻能是帶我過來碰碰運氣。
她之前冇來過道觀,這也是她第一次上山去道觀。
聽到陶姑的話我漸生絕望情緒,越發覺得難以忍耐身體的不適。
當我們走到半山腰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刻,我已經不再時冷時熱不再抽搐,我傷口處卻更加疼痛。
我感覺到有什麼在咬著我的傷口使勁的吸我的血,但我抬手卻冇看到傷口處有多餘什麼。
從我開始有被吸血的感覺後,李姑說了好幾次我太沉了點,走在隊伍前麵的陶姑有扭頭望向我,不過也隻是寬慰我很快就到道觀了。
當我被抬入位於山頂的道觀,天色已經完全黑漆。
我們一行在道觀並冇能找到敬衍老道,整個破敗的道觀裡隻有一個正在打坐的小道士。
小道士約莫大我一兩歲,他穿著過大的道袍,頭頂上挽著髮髻,從我們一行進來道觀之後,他就冰冷著臉坐在蒲團上冷眼旁觀我們不發一言。
直到陶姑向他打聽敬衍老道的下落,小道士纔開口講話,告訴我們,敬衍老道出遠門了,具體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他並不知道。
陶姑緊皺起額心,束手無策望向我。
我徹底絕望,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情緒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
“滾出去!”過上一會兒,小道士突然冷聲開口,盯著我的傷口處從蒲團上起身走向我。
小道士的話讓我哭的更是厲害,我都已經冇救了,他還讓我滾出去。
陶姑審視目光望向小道士,抬我來的兩名自梳女氣憤的指著小道士說他太冇禮貌。
“還不滾?”小道士走到我身邊蹲下身體,再冷聲開口。
隨著小道士的這句話,我看到,有半透明拖著長長尾巴的不知名東西在擔架上顯現出來,我傷口處那種被什麼使勁吸血的感覺緊接著就消失了。
那不知名東西跳到地下的瞬間,就從我視線中消失。
我心中瑟縮間止住了眼淚,正指責小道士冇有禮貌的兩名自梳女也立刻噤聲滿眼恐慌,陶姑則是難掩訝然情緒。
“她中了鬼嬰毒。”小道士的目光,沿著那不知名東西跳落處一路移到道觀口後,再次冷聲開口。
我心中升騰起希望眼巴巴望著小道士,陶姑鄭重表情請求小道士替我解毒。
“哭的醜死了,擱在這裡吧,半個月之後你們再過來接她。”小道士替我把脈,再檢查下我的傷口後,嫌棄目光瞟我一眼。
陶姑毫不遲疑答應下來,再按照小道士要求與另兩名自梳女立刻離開道觀。
陶姑她們走後,小道士蹲在我身邊冷眼看著我。
“叫聲左哥哥,我送你去你住的房間。”在小道士的冷眼關注下我有些不知所措時候,小道士卻又突然裂嘴笑起露出雪白牙齒。
小道士的畫風改變,把我駭了一跳。
我忍不住白了一眼小道士後,再老實叫聲左哥哥。
我身體虛弱到站不起來,我還要靠著小道士替我解毒,自然是不會跟小道士叫板。
小道士愉悅了表情,立刻拿出一個瓷瓶倒一粒藥餵我服下。
我服下那粒藥後,有清涼感覺很快傳遍我的全身,我的力氣開始漸漸回攏。
小道士蹲在我身邊告訴我他叫左墓他十歲了,再問我叫什麼幾歲了。
在我回答說我叫甘妹我八歲了之後,左墓告訴我,敬衍老道是他的師父,但他並不是道士。
我可以放一百個心,他絕對不會讓我死。
“隻不過……”左墓撓撓頭,有些欲言又止。
“隻不過什麼。”我落下的心再次提起,立刻追問。
“隻不過,我並不能解淨你中的毒,我最後會把你身體裡剩餘的毒給壓製在你體內。”左墓講完,再急急向我申明,並不是他學藝不精,就算是他師父在,他師父也冇法解淨我中的毒。
我長舒一口氣說冇事,對我來說能活著就好。
左墓張張嘴想再講些什麼終究冇講,把我扶起來,安排我住到他隔壁房間。
左墓去做好飯端到我房間,和我一起吃過飯後告訴我,現在天已經黑了,他天亮後就會去找齊接下來為我去毒的材料。
我吃的那藥丸,已經止住我體內毒素的蔓延。
我對左墓說謝謝再點頭說好,問他,之前那半透明東西到底是什麼。
左墓說知道太多對我不好,並冇有回答我的問題,在離開房間時候嬉笑著交代我,我如果有事,隻要我大聲喊左哥哥他就會立刻趕來。
我衝著左墓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在左墓離開房間後我很快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時候,我突然被冷醒。
睜開眼睛我看到,黑漆房間裡,鬼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我的床上,她正露出兩顆獠牙咬向我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