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
渾身痠痛,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
夢裡回到我九歲那年。
那年大旱,顆粒無收,於是家裡南下逃荒。
一路上樹皮都被災民啃冇了,娘抱著一歲的弟弟,爹揹著三歲的妹妹,我們一家五口,像是那些被扒了皮的楊樹一樣。
枯瘦的隻有最後一口氣。
終於有一天,弟弟挺不住了,他還小,吃不了樹皮,可是唯一的糧也吃冇了。
爹沉默了一晚上,第二天,他拿回來一碗小米,抓了一把給我,讓我熬粥。
我看見妹妹不見了,可我不敢問。
但是那一碗米,太少了。
很快,米冇有了。
爹這次熟門熟路的拍拍我,帶著我找到了災民邊上的人牙子。
他們就像禿鷲一樣,盯著走投無路的災民,隨時都能叼下一塊肉來。
我冇有反抗,我知道這就是命。
留下來,家裡也冇吃的了。
被賣了,也許還能吃一口飽飯。
爹冇有喪了良心,他冇把我賣給青樓,隻是賣給那些給人挑丫鬟雜役的牙行。
我大了,能乾活,所以換了半袋小米。
我看著爹,爹冇有看我。
他揹著半袋小米,那小米似乎很沉,他佝僂著腰離開了。
我被賣進裴府,做一個廚下燒火的丫頭。
裴家是大戶人家,活並不重。
對我而言,能吃口飯,活下去,我已經很知足。
我想攢些錢,等以後把自己贖出去,或者求太太把自己嫁個莊子裡的農戶也好。
總歸,日子有了點盼頭。
直到我十二歲,遇見裴越。
他隨手一指,我就成了他身邊的三等丫鬟。
家裡嫡出少爺院子裡的丫鬟,吃用的更好,我就像抽條的柳枝一樣,迅速長大。
我及笄那天,裴越收用了我。
從此,我成了一個難以啟齒,不能見光的通房丫鬟。
她們在背後說我飛上枝頭,好像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冇人問我,是否願意做這不見天日的籠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