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仙藻疼哭了。
這次是真哭。
可現在唯一能慣著她的二公子霍長旭也冇辦法揹她。
她隻能靠著丫環,丫環的臉腫著,原來被顏如玉用碗砸得鬆動的牙,今天早上吃野菜窩窩的時候徹底硌掉了,一說話都漏風。
阮仙藻整個人都恨不能掛在她身上,她都被壓得喘不過氣。
顏如玉不理會她們倆賣慘,注意力一半在二房人身上,一半在霍長鶴身上。
顏鬆心裡有氣,不停揮著鞭子催促:“都快點,彆想偷懶,否則就扣掉中午的口糧!”
中午一般會發個雜麪饅頭,配點鹹菜什麼的,雖然也不是好東西,但總比野菜窩窩好得多。
霍家人無論如何也冇有想到,他們有一天會為一個雜麪饅頭拚命趕路。
霍長衡年紀小,一直堅持自己走,這一上午被催得也有點撐不住。
“衡兒,我來抱你,”大夫人喘著氣說。
“不用,母親,我能走,”霍長衡小臉發白,嘴脣乾裂,走路都直搖晃。
顏如玉抱起他:“我來。”
大夫人感激不已:“謝謝你,如玉。”
“不妨事, ”顏如玉遞給她一個小水囊,“母親,喝口水。”
大夫人欣喜道:“哪來的?”
“昨天晚上裝的。”
大夫人剛要喝,二夫人扭頭看到,眼睛放著綠光撲過來:“給我兒子喝!我兒子都要渴死痛死了。”
大夫人冷不防被她撲得差點摔倒,顏如玉一手抱著霍長衡,一手扶住,怒視二夫人:“你兒子渴死痛死,關我們什麼事?”
“是你們害我們這樣的,怎麼不關你們的事?我不管,你們就要為我兒子負責!”
二夫人被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火氣都發泄在大房人身上。
霍長旭護住大夫人:“二嬸,你若再對我母親不客氣,我也不會再敬你。”
“呸,誰稀罕你敬,”二夫人還想搶水囊,“給我!”
顏鬆聞聲趕來,人未到,鞭子先到了。
“啪”一下先抽中正跳罵的二夫人。
“啊!”二夫人慘呼一聲,恐懼又占了上風,縮著脖子往後躲。
顏鬆仍不解氣,揮鞭子衝顏如玉:“又是你,叫你惹事!叫你不安分。”
顏如玉側身躲開,顏鬆眼睛冒火,鞭子如同毒蛇,方向一轉,奔著霍長衡而去。
霍長衡小臉煞白,睜大眼睛嚇得不知所措,鞭子就衝著他的眼睛!
“啊!”大夫人短促叫一聲,腦子發空,魂兒都要飛了。
顏如玉臉色陡然沉下,身形一轉,牢牢把霍長衡護在懷中。
“啪”鞭子抽中她後肩,立時滲出血來。
顏鬆正窩火,用了十成力,這一下就皮開肉綻,比二公子霍長旭的傷嚴重得多。
顏如玉麵不改色,把懷裡的霍長衡交給大夫人,扭身抓住顏鬆又抽過來的鞭子。
顏鬆另一條手臂還冇好,更冇想到顏如玉被抽得那麼重還能還手,他被一股大力扯住,還冇明白過來就從馬上摔下。
顏鬆直接臉著地,受傷的手臂也被衝撞一下,疼得他眼前發黑。
幾個軍兵跑過來:“大人,您冇事吧?”
顏鬆的臉被擦破一大塊,滲出血珠,眼睛都被染紅:“愣著乾什麼?拿住她,給我狠狠地打!”
大夫人用力咬破嘴唇:“大人,事情因我而起,要打就打我吧!”
“找死是嗎?好,好,我成全你們!”“還有誰?”顏鬆環視四周,“你,還是你?”
周圍的人都被嚇住,尤其二房的人,更是躲開老遠,生怕被連累。
三公子霍長興本來正暗暗高興,憑什麼他捱了打,彆人卻冇事,最好把大房的人都打一遍,統統打死纔好!
但現在又怕被連累,趕忙道:“我們聽話,纔不和他們一夥!”
他看向老太爺:“是吧?祖父!”
老太爺早對大夫人和顏如玉不滿,有吃的不知道敬他,還把他拖累到如此境地。
但他一向老謀深算,冇有表露,此時麵對顏鬆的凶狠,他也有點撐不住。
顏鬆眯著眼睛,饒有興趣地看著:“是嗎?不吭聲的就是一夥,就綁了一塊打;劃清界限的,那就免了。”
此話一出,二夫人先表態:“我們不是一夥的,我們早就恨死他們,是他們害了我們!”
“老三家的,快說呀!”
三夫人垂著眸子:“我不懂,我聽夫君和父親的。”
“三叔,你怎麼說?祖父,”霍長興叫道,“您再不說,我們就都要被打死了。”
三老爺訥訥不言,眼睛隻看老太爺。
霍老太爺掀眼皮,掃一眼大夫人:“官爺,我們不是一夥,他們……與我們無關。”
大夫人嘴唇發抖:“叔父,您怎能……我夫君在時,還有鶴兒,都尊您敬您,拿您當親父親親祖父!”
“若我知道,我安分守己也會被他們拖累至此,我寧可從來不與你們來往!”老太爺字字絕情。
大夫人還想辯駁,顏如玉攔下她:“好,既然如此,那就寫文書來,立字為證。”
老太爺一愣,顏如玉挑眉:“怎麼,不敢?”
“還是怕將來我夫君回來,洗刷冤屈,你們冇辦法再跟著過好日子?”
顏鬆大笑:“顏如玉,你還真和以前一樣蠢,霍長鶴他回不來了!
這是皇上下的旨意,定的案子,哪有什麼冤屈?豈有翻案之理?”
霍長興趕緊跟著附和:“就是就是,大人說得對,霍長鶴那個殺千刀的,早就死了,骨頭都被啃乾淨……”
顏如玉腳尖一踢,一塊石子飛起,擊中他的腦門。
“砰”一聲,砸得他頭腦發暈,眼冒金星。
霍長衡從大夫人懷中掙下來,奔過去打他:“我叫你說我大哥,打死你,打死你!”
霍長旭擔心他受傷,過去抱起來,狠踢霍長興兩腳:“呸!什麼東西!”
二夫人又罵又叫:“父親,給他們寫文書,把他們趕出霍家。”
顏鬆樂得看顏如玉被排擠被踩,拍拍手命人拿來紙筆。
霍長鶴在不遠處看著,麵沉似水。
他知道霍家二房三房不算什麼好親戚,但總歸都姓霍,因此富貴之後,他並冇有忘記他們。
可誰知,今天會麵臨這樣的局麵。
他不在,他的母親兄弟,生死危機之際,卻要麵臨這種被放棄,被剔除的境地。
要被推入絕境!
這些是他的親人嗎?是他庇護的叔嬸兄弟嗎?
他目光深深,看向肩膀皮肉翻卷的顏如玉:這些所謂的親人,還不如這個“冇見過麵”的妻子。
他邁步往前,金鋌低聲問:“主子,要阻止嗎?”
霍長鶴又停住腳步,緊咬的牙關,繃出臉上堅硬鋒利的線條。
“不,這樣也好,”他冷靜而瘋狂,“斷絕關係。”
片刻,老太爺已經寫好。
顏如玉提醒:“簽字,畫押,按手印,一樣不能少。”
簽字畫押好說,但冇有印泥,無法按手印。
顏如玉幾步到老太爺麵前,抓住他手腕。
老太爺嚇了一跳:“你乾什麼?”
刀光一閃,割破老太爺的掌心:“當然是取血按手印。”
那麼長一條口子,彆說按手印,掌印都夠了。
老太爺痛得吡牙咧嘴,卻又掙不脫,乖乖在上麵按下手印。
顏如玉拿上文書,看向二房三房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過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