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大步而來,目光如同刀鋒輕薄的刮骨刀,掃過老太爺和三房二房的人。
大夫人輕吐一口氣:“如玉,你的傷怎麼樣?”
“不妨事,”顏如玉略頷首,“母親,不必理會他們。”
老太爺清清嗓子:“真是世風日下,越來越冇有規矩,長輩講話,也有你……”
顏如玉抽出匕首:“你是想讓我說話,還是想讓我的匕首和你說?”
老太爺:“……”
“世風的確日下,否則怎麼會讓我見到一群活的白眼狼?”顏如玉嗓音難掩輕蔑,“二房的三公子,但凡多讀點書,把給青樓女子寫豔詩的才學用在作文章上,也早考了功名;
三老爺好好做你的差事,彆因為貪那幾百兩銀子被人抓出來而被罷黜,再加上你兒子還在肅城護城軍中做副將,你們也不至於被一起流放。”
“口口聲聲說我家夫君連累了你們,那還是因為你自己心甘情願被庇護,坐享其成。
我家夫君出生入死,你們在家安享太平,天天醉生夢死,現在他被冤枉,你們一個個不說為他喊冤,為他洗刷冤屈,反而斷絕關係。”
“好,成全你們! 怎麼,現在看到幾個饅頭,又以過來想要?
世風日下,的確日下,不日下能容得下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嗎?都要點臉吧!”
“你……你……”老太爺氣得發抖,直翻白眼,差點暈死過去。
“你怎能如此……”二夫人的氣勢在顏如玉目光掃來時,陡然下降,“……講話?”
“我說話不好聽,還不是因為你們做事難看在先?”顏如玉掃一眼三公子霍長興,“建議你別隻顧你兒子的鞭子傷,畢竟那隻是皮外傷,還是檢檢視看有冇有彆的病。”
“什麼病?”
“我哪知道?我又冇有經常逛青樓。”
顏如玉冷冽目光一轉:“以後有事衝著我說,我母親經不得氣,不想和你們講話。”
大夫人長長吐一口氣,剛纔還氣悶的胸口現在瞬間順暢許多。
多少年,她還冇有如此痛快過。
以前雖在王府,但因為是大房,在大度要忍讓,要顧全大局,霍長鶴雖是王爺,但她不能把後宅的事也向兒子訴苦。
如今有了顏如玉這個兒媳,處處維護她,讓她欣慰又有點心酸。
“母親,我們走。”
顏如玉拉著大夫人轉身離開。
霍長鶴嘴角微翹,這姑娘是真厲害,二夫人那般破嘴都被堵得冇話說。
以後要是吵架,怕是吵不過她吧?
他轉頭問侍衛:“昨天晚上在莊園偷的雞呢?”
“在這兒。”
霍長鶴接過,說來真是憋屈,又是打探訊息,又是看地圖,夜探一趟翼王莊園,走哪哪是空蕩蕩,就廚房鍋裡勉強找到兩隻雞。
他把雞撕下多半,放油紙包裡,去找大夫人。
大夫人正拉著顏如玉說話。
“如玉,你說得真好,把我心裡壓了多少年的氣都散了不少,我之前冇少讓著她們,如今卻……你罵得好。 ”
顏如玉嘴角微翹:“我說事實而已,母親不怪我就好。”
“怎麼會?你教教我,下回我也罵。”
“還有我,”霍長衡撲過來,“嫂嫂,我也要罵。”
顏如玉捏捏他小胳膊:“你是男子漢,不用學嘴上功夫,練好本事,那些人自然就會閉嘴。”
霍長衡眼睛眨巴,歪頭思考:“是這樣嗎?”
“當然,你大哥平時也不罵他們,可他們敢在你大哥麵前造次嗎?”
提起大哥,霍長衡挺著小肚子,格外驕傲:“那不敢。”
“所以說,還是要自己強大,練好本事。”
“做英雄!”霍長衡握緊小拳頭。
顏如玉淺笑:“也不見得非做英雄,英雄也好,普通人也罷,隻要行得正,坐得端,不欺人也不被人欺就好。”
霍長衡眼睛忽閃,認真思索片刻:“好,我聽嫂嫂的。”
霍長旭在不遠處,聽著顏如玉的話,暗哼一聲。
霍長鶴不著痕跡看他一眼,又看向顏如玉,冇想到,她還有這種見識。
顏如玉也看見他,臉上那絲笑頓消無蹤。
大夫人回頭:“你是……賬房的侄子吧?”
霍長鶴點頭:“夫人安,我奉叔父之命,來送點吃的。”
他把半隻燒雞遞上。
大夫人趕緊推辭:“不,不必了,昨天你那位兄弟給了半隻兔子,連累你們已是愧疚,你們也不容易,自己留著吃吧。”
“夫人不必客氣,我們兄弟能打獵,來時身上也帶了些錢,”霍長鶴把雞放下,“叔父說,為避免顏鬆注意,他不便親自過來,但必定會暗中相助。”
大夫人心頭感激,患難見真情,二房三房還不如一個忠仆。
“多謝。”
顏如玉從小布袋裡拿出一個饅頭,遞給霍長鶴:“給。”
霍長鶴略感意外,眼中閃過笑意,伸手接過:“多謝,我拿回去給叔父。”
就在他要收回手的一刹那,顏如玉似是想站起來,冇站穩,身子一歪。
霍長鶴下意識伸手扶住她。
顏如玉起身站穩 :“謝了。”
“不必客氣,”霍長鶴淺笑,“叔父說,新夫人堅忍,讓人敬佩。”
顏如玉冇說話,霍長鶴目光掠過她的傷。
“還有事嗎?”
霍長鶴收回目光:“冇有,在下告退。”
他轉身離開,垂首看掌心。
方纔在扶住顏如玉的時候,感覺有什麼微涼的東西,似點在他掌心。
絕不是錯覺。
手指輕撫,卻冇有什麼彆的感覺。
顏如玉看著他的背影,眼底警惕未除:追香丸,用在他掌心的香丸,遇掌心熱度即化,滲入皮膚,不久就會有一種淡淡幽香,若有似無。
尋常人聞不到,但顏如玉一定會。
她一直對霍長鶴不放心,與其千防萬防,不如用些手段。
用了這種香,至少一個月內香味不會斷,隻要霍長鶴靠近,她就能聞到。
休息結束時,官差才草草發了雜麪饅頭,讓眾人邊吃邊上路。
霍長鶴依舊在後麵,透過人群看顏鬆,馬被他用石子擊跑了,顏鬆也隻能和眾人一樣用腿走。
讓霍長鶴好奇的是,顏如玉究竟對顏鬆說了什麼,顏鬆會如此忌憚?
不過,霍長鶴覺得,顏鬆此人心胸狹窄,心腸歹毒,就算暫時妥協,定然不會這麼算了。
“金鋌,盯著顏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