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寒就端坐在她的旁邊,如她不簽,怕是出不了這個門。
算了,簽就簽,也不會少塊肉。
她眉目流轉,眼中掠過殘陽風沙中俊朗不凡的少年將軍,麵上不自覺地浮現暖笑。腦海中匆匆閃過一首打油詩。
我是你的人,
心屬你的魂。
與君共風雨,
伴君度晨昏。
字據簽完,桑淩音還不忘落款,按下手印。
“喏,賣身契。”桑淩音拄著下巴,將字據交給蕭易寒。
蕭易寒看過後,難得眼底染笑,招呼管伯進來,將字據收好。
桑淩音輕淺一笑,上一刻還劍拔弩張,這一刻就神色如常,還真是喜怒無常的傢夥。
看了看天色,醜時了,她放下筆掩麵打了個哈欠。
“天色已晚,殿下好生歇息,就不叨擾殿下了,小女告退。”
“伴君度晨昏,晨未到,昏未過,就想走不成?留下過夜。”
還不等桑淩音反駁,蕭易寒已經躺回榻上,“熄燈。”
桑淩音壓著火,他若不是他,早讓他嘗一嘗鶴頂紅的滋味了。
……
二日清晨,春寒料峭,屋簷下融化的積雪敲打門窗,桑淩音才由夢轉醒,不知為何,這一宿,睡得無比踏實。
在燕王府吃過早點後,桑府差人來喚,皇後有旨,召桑淩音即刻入宮。
她向蕭易寒請辭,便匆匆趕往皇宮。
此刻坤寧宮的柳樹已打芽苞,微風拂過,柳條搖曳,甩出零星雪雨。
柳樹下蕭文博已等候多時,見桑淩音迎麵走來,忙上前迎接,見桑淩音眉目含笑,蕭文博笑意更濃,二人並肩而行,交談甚歡,時不時傳出歡快的笑聲。
蕭文博聊到興起,扶著桑淩音過石階時,怕她弄濕裙襬,竟然主動幫她提裙。
如此和諧美好的畫麵,不但皇後儘收眼底,就連被禁足的昕側妃聽到風聲也難免心有嫉妒,從她入宮以來,太子何時給他提過裙角。
但她卻一反常態的鎮定,抱著看熱鬨的架勢,鄉下丫頭果然就這點兒本事,不知深宮險惡,這般招搖,惹人生嫉,在宮中猖狂不了多久。
桑淩音隨著蕭文博來到正殿門口,便被宮中公公攔了下來。
“皇後有旨。”公公掐著嗓子,高聲道。
所有人忙跪地叩拜,公公繼續說:“皇後昨夜偶感風寒,身子不爽,還未起身,桑府次女桑淩音在此等候傳喚。”
“參公公,母後身子如何?音兒懂醫,可讓她進去瞧瞧。”
“殿下,這是娘孃的旨意,如您擔心,可隨咱家進去瞧瞧。但桑姑娘……不行。”
“這是何意?”蕭文博麵顯不悅,這明擺是在給桑淩音下馬威。
“音兒,你起來,我先進去給母後請安。”
“殿下,娘娘冇讓起身……”
蕭文博咬著後槽牙,一甩衣袖,進了皇後的寢宮。
“桑姑娘,好好跪著,彆讓老奴為難纔是。”參公公說話還算客氣。
桑淩音微微頷首,跪得筆直。
參公公微微一笑:“都散了吧。”
宮女太監們紛紛散去,隻聽寢殿內的吵架聲,一浪高過一浪,桑淩音皺著眉,真想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
這裡的訊息很快傳回到桑昕兒耳朵了,她簡直笑到合不攏嘴,城外鬨得雞飛狗跳,還想進宮門壓她一頭做太子妃,做夢吧,等她出去,勢必讓她好看。
跪在殿外的桑淩音早就不耐煩,歪著頭揉著腿,不知道要吵到什麼時候。
“噢,這不是未來太子妃嗎?怎麼還罰跪了呢?”
桑淩音不用看就已經聽出來是誰,她冇好氣地瞥了一眼蕭易寒。
“燕親王今兒個怎麼這麼有空來看熱鬨?”
“這不是聽聞太子妃與太子伉儷情深,太子竟然能矮身給你提裙襬,這要傳出去,未嘗不是一段佳話呀。”
桑淩音不想再跟她鬥嘴,直言道:“你是特意來揶揄我的嗎?”
“當然不是,我是來落井下石的。”
桑淩音:“你……”
“跪好。”蕭易寒痞笑,轉身入了坤寧宮。
冇過多時,參公公便來傳喚,“桑姑娘,娘娘有請。”
桑淩音膝蓋都跪疼了,剛起身,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多虧身旁一個小宮女及時攙扶,纔沒摔倒。
她掃了一眼小宮女,頷首道謝,便跟著參公公進入寢殿。
此刻皇後一手扶著額頭半靠在榻上,榻桌上香菸嫋嫋,看起來風平浪靜,卻又似乎暗潮湧動。
桑淩音正欲跪地叩拜,皇後道:“不用了,再跪怕是太子不認本宮這個娘了。”
“母後……”蕭文博剛開口,皇後不奈地擺了擺手:
“你們都下去吧,我與她單獨聊聊。”
蕭文博注視著桑淩音,眼中滿是深情,“我在外麵等你。”
桑淩音抿著唇隻是低著頭,不去看他。
蕭易寒神色平淡,重重咳了兩聲,也拱手退下了。
“你想入宮?”皇後聲音透著威懾,彰顯著皇家威嚴不容冒犯。
桑淩音趕忙跪地,澀聲道:“臣女未想過。”
“本宮知道,這都是你爹這個老匹夫跟太子的傑作。”
桑淩音不置可否,隻是低頭看向地麵。
“你是好孩子,可你生錯了地方,這太子也不知著了什麼道,非要欽點你為太子妃,鬨得本宮日日睡不好,今日本宮就問你,這太子妃你爭是不爭?”
桑淩音抿了抿唇,心道:這話說得,就直接告訴我,誰都能爭,唯獨你不行,豈不是更好。但她也不能直接說放棄,既然進來了,哪有再出去的道理。
“臣女全憑皇後安排。”
皇後不奈地歎了口氣,坐直了身子,想了片刻:“罷了罷了,剛剛本宮還在為難,這麼好的姑娘配給誰家都屈了。”
桑淩音就聽著,她倒想看看最後能給她安頓到哪裡,哪怕安排到浣衣局當宮女,最起碼也算是入了宮。
“就在剛剛燕親王來給本宮請安,本宮突然想到,他至今還未娶親,本宮打算將你許配給燕親王,你意下如何?”
桑淩音猛地抬頭,千算萬算,她是冇算到還要過蕭易寒這一關,有種被蕭易寒算計的感覺?
“娘娘,燕親王他……”
“本宮知道,他身子孱弱,無法延續家族血脈,可那又如何,眼界要放寬些。”
“如你首肯,本宮會立下懿旨,哪怕日後燕親王病故,也定會保你餘生永享皇族待遇。”她的語氣帶著命令,根本不容許她反駁。
“娘娘,可那名帖已過審批,落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