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第一聲暮鼓敲響了。
鼓聲渾厚綿長,盤旋在夕陽和凜風中久久不散,這一瞬彷彿有一個晝夜那麼漫長。
南衣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被這催命般的鼓聲充滿了,她的心跳,她的脈搏,她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戰鼓在她身體裡擂響了。
哪怕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要上任何的戰場,但潛意識還是幫她做出了決定。也許她早就置身於戰場之中了,隻是她不曾如此認為而已。
南衣腦子一空,顧不得太多,直接硬著頭皮揚鞭,驅策騾車進城。
若是謝穗安出了意外冇來,也通知到了長嫣,那麼她頂多就是平平無奇地進個城,如果謝穗安冇來得及通知長嫣,那麼接應謝鑄的大任就到了她的身上。
一支弩箭從遠處高樓射出,弩箭精準地破開城牆上綁著謝鑄的繩索,謝鑄墜落下來,正正好掉在南衣的騾車上。
南衣心一橫,不管不顧地往前衝。
鶻沙很快就反應過來,帶人衝下城牆。
“攔住她!”
南衣看過城防圖,知道城中的大致守衛和街巷走向,但這緊急時刻腦子竟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全憑直覺驅車。
那兩個晚上被謝卻山的人追著滿城跑的經曆卻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場。
看過的地圖終歸隻是抽象的平麵,路隻有自己一遍遍走過,纔會瞭如指掌。南衣趕著車在暗巷裡七拐八繞,甩開身後的追兵。
可她隻能躲藏,拖延時間,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花朝閣?長嫣應該在那裡。聯絡不上謝穗安,也許可以去找她。
南衣調轉方向,試圖朝花朝閣去。但她驅著騾車,終歸是目標太大,鶻沙發現對方對地形和防衛十分熟悉,很難圍堵後,就命弓箭手就位,下令直接射殺。
流箭朝南衣射來,她憑直覺奪過幾箭,但也難有一直的好運。眼看著一支飛箭要射中南衣的背心——
一道銀光閃過,鏘的一聲,流箭被打落在地。南衣驚恐抬頭,是謝穗安來了。
蒙著麵的謝穗安擋在南衣身前,周身騰起殺氣,她手起刀落,利落地殺了幾個先追上來的士兵。在她熟悉的需要武力的戰場裡,她露出了殺伐果斷的那一麵。
“嫂嫂,棄車。”
南衣還有些猶豫,謝鑄畢竟是一個成年男子,冇有車如何搬運他?
她顯然是小瞧了謝穗安的力氣。謝穗安已經從板車上將昏迷的謝鑄扶起來,扛在了自己肩上。
南衣連忙上去搭把手,兩人一起扛著謝鑄拐入一條暗巷。
離開前,謝穗安用劍身一拍騾子的屁股,騾子嘶鳴一聲,朝反方向跑開。
——
花朝閣的後門就在暗巷的附近,小門虛掩著,後院一個人都冇有,三人順利地進入花朝閣。
鬆下一口氣,南衣才發現謝穗安的右手滿是血。
“小六,你何時受傷了?”
謝穗安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滿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道:“小傷而已。”
剛纔她為了從黃延坤那裡離開,便用右手硬生生握住劍刃,讓巨大的疼痛來幫自己對抗迷藥,才得打暈黃延坤,脫身出來。
等她想往城門處趕的時候,就發現岐人已經在追捕南衣了,她連忙趕上,幸好將人救下了。
堅持至此,謝穗安也已經力竭,她的身形晃了晃,卻用最後一絲力氣讓自己強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