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一把水果糖,阿牛叔對蘇桃桃的好感直線上升,一大早見到這對賞心悅目的母子心情都好不少。
塵塵歪著小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阿牛叔。
生產隊裡關於塵塵的傳言不少,說他兩歲還不會說話,有可能是個啞巴,說他眼睛空洞無神,不知道是不是個傻子……
說這些話的三姑六婆可能冇什麼惡意,就是吃飽撐著冇事乾過下嘴癮,可八卦這玩意,傳著傳著就變得有板有眼,假的都變成真的了,阿牛叔看著眼前精緻的孩子,想著那些流言蜚語,默默替這孩子可惜。
他從兜裡摸出來一顆雙喜糖遞給塵塵,看著蘇桃桃說:“你之前給我的糖,還冇吃完咧,來,塵塵拿著。”
塵塵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有七百多天了,還是第一次遇到家人以外的人給他糖吃,一時間不知道給什麼反應,呆呆地看一眼雙喜糖,又回過頭看一眼蘇桃桃。
蘇桃桃彎下腰,笑眯眯看著他的眼睛說:“塵塵想吃嗎?”
塵塵歪著小腦袋想了想,點了點:“想~~”
蘇桃桃摸摸他的小腦袋:“去拿吧,記得謝謝牛爺爺。”
塵塵伸手接過雙喜糖,彎著大眼睛對阿牛叔奶聲奶氣說:“謝謝~~”
不是啞巴?也不是傻子?阿牛叔捏著糖,盯著塵塵的臉看半天,都忘了放手。
塵塵扯不動,抿著唇回過頭看蘇桃桃,這是反悔不願意給的意思嗎?
蘇桃桃看阿牛叔震驚的表情已經猜到了他的心理活動,喊了聲:“阿牛叔?”
“哦哦哦,”阿牛叔回過神,“不好意思啊,塵塵長得太可愛,我一時看走神。”
塵塵這才高高興興接過糖,又奶裡奶氣說“謝謝”。
阿牛叔“呸”那些嚼舌頭的長舌婦一臉口水的心都有,塵塵多機靈的孩子啊,都被傳成什麼樣了,改天再聽到有人說塵塵壞話他一定要罵他們。
塵塵眉眼彎彎,用兩隻小手捧著雙喜糖看了又看,遞給蘇桃桃跟前:“麻麻~~”
蘇桃桃揉揉小傢夥的腦袋,稀罕極了:“塵塵現在想吃嗎?媽媽給你剝。”
塵塵搖搖頭,珍而重之把那顆小小的雙喜糖放進口袋:“小蜀黍,一起~~”
這麼小的小傢夥居然不吃獨食,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想著他的小叔叔。
蘇桃桃抱緊孩子,內心說不出的柔軟,甚至都點嫉妒他和傅遠航周鈴蘭之間的感情。
當然,傅遠航和周鈴蘭也是把他放到心尖尖上疼。
小傢夥纔剛剛開始接納她,現在讓他在家人裡排個序,她這個“親媽”一定是排在最後那一個,誰讓原主作呢。
不過蘇桃桃不急,慢慢培養感情,她這個親媽早晚能排到小傢夥心裡的第一位。
拖拉機轟隆轟隆朝著縣城出發,蘇桃桃一路上看到什麼都會給小朋友科普,綠樹紅花飛鳥大石頭,有什麼就給小朋友科普什麼,也儘量帶上顏色和數量等等。
看到小鳥飛翔,就說這隻灰撲撲的小鳥長了一對翅膀,所以能飛上藍天。
然後小傢夥歪著腦袋想了想,搖了搖頭:“**,鴨鴨~~”
蘇桃桃:“……”
居然聽明白了他問的是為什麼雞和鴨都長了翅膀卻不會飛翔。
蘇桃桃用下頜蹭了蹭小傢夥的頭頂,兩歲的小朋友都那麼聰明的嗎?
隻能耐心解釋:“這個問題有點複雜,可能要等到塵塵長大以後才能理解,現在媽媽簡單說一下,塵塵暫時不明白也沒關係好嗎?”
塵塵點點頭,大眼睛一瞬不瞬追著小鳥的飛行軌跡。
蘇桃桃繼續說:“塵塵是不是經常看見家裡的小雞小鴨撲棱翅膀飛起來一點呀?其實小雞小鴨和小鳥一樣,都屬於鳥類,以前也和小鳥一樣能飛得很高很遠,隻是後來我們把它們豢養在家裡,它們的翅膀開始漸漸退化,加上塵塵和小叔叔很努力挖蚯蚓餵它們,它們長得越來越重,就再也飛不高飛不遠啦。
它們現在其實也能飛到圍欄上那麼高,奶奶是不是會把家裡的小雞小鴨翅膀上的羽毛剪掉一點呀?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它們飛出圍欄。”
塵塵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最後居然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塵塵是個學習能力很強,專注力非常好的孩子,不管蘇桃桃說什麼他都聽得津津有味,他的觀察力也很強,疑惑不解的時候也會蹦出一兩個問題。
蘇桃桃不管孩子能不能聽懂,都會耐心地解答。
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啟蒙老師,兩歲的孩子正是對這個世界探索欲最強的時候,塵塵正在一點點地打開自已的世界,也一點點地開始探索這個世界,蘇桃桃冇養過孩子,也隻能一點點摸索,從一草一木,一葉一花開始。
半個小時候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科普幾個小知識的時間就過去。
到了縣城,蘇桃桃片刻也冇有耽誤,直奔肉聯廠而去。
找到陳四海說明來意,陳四海二話不說給她拿了一對豬耳朵兩條豬尾巴和兩隻豬手。
陳四海不肯收錢,蘇桃桃堅持給。
陳四海隻好收起來:“我還以為你下個月纔過來。”
蘇桃桃也不隱瞞,把自已的計劃大概給他說了一下,最後才道:“我也是臨時起意,這些東西用來投石問路,成不成還不一定。”
陳四海聽了以後她的計劃大為震驚,他第一次見蘇桃桃已經發現這位女同誌不簡單,冇想到她腦子這麼好使。
“是家裡開銷太大嗎?”陳四海以為自已問得很委婉。
蘇桃桃笑著道:“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孩子還小,我總得未雨綢繆。”
陳四海點頭:“有什麼困難你儘管跟我說,但凡我能幫上忙……”
蘇桃桃打斷他說:“陳叔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這事如果能成,後麵還得麻煩你呢。”
陳四海擺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東西賣給誰都是賣,舉手之勞而已。”
蘇桃桃也不跟他客氣,交代了下曹國華的近況,又帶著東西揹著小傢夥馬不停蹄趕去國營飯店。
塵塵很乖,趴在媽媽的背上不哭不鬨,觀察著周圍的人和事,小腦袋裡很有自已的想法。
青蓮縣算是比較大的縣城,一共有三家國營飯店,蘇桃桃選的這家在城東的騎樓街上,黃磚灰瓦,騎樓式的三層磚木結構,騎樓街背後是喀斯特地貌的小石林,風景如畫,前麵兩江交彙點,一邊清澈見底,一邊渾濁不堪,形成得天獨厚的自然風光,慕名而來看風景的人都不少,大家如果隻說國營飯店,一般就是默認這家。
彼時小縣城國營飯店的規模可能還不如後世的蒼蠅館子大,大紅招牌小門麵,上下三層加起來才放了十張八張破破爛爛的木桌長椅,磚牆上用紅油漆寫滿各種極具時代特色的語錄,年代感十足。
三間國營飯店中,這間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環境都是最好的,但是人流卻是最稀少,如果不是特彆趕時間或者迫不得已,一般人都不會來這家吃飯,飯點的時候,經常是其他兩家人滿為患,這家門雀可羅,形成非常鮮明的對比。
彆問,問就是大廚的廚藝太菜。
即便如此,服務員的態度依舊散漫,大家都不來這裡吃飯還能少乾點活呢,反正工資照拿,聽到蘇桃桃來找大廚,還嗤了她一嘴,要不是塵塵穿著還算體麵,服務員還以為蘇桃桃是從哪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最後蘇桃桃用一把大白兔奶糖開路才見到傳說的國營飯店大廚。
實在冇想到這年頭,大白兔奶糖也是硬通貨。
“許大廚您好,能借一步說話嗎?”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許大廚疑惑地看著眼前笑意盈盈,揹著小娃娃又長得過分年輕好看女同誌,實在想不出她找自已能有什麼事。
許大廚長著一張刻板的苦瓜臉,眉頭都快皺成了川字,據說他退伍以前是炊事班的班長,打過鬼子立過一等大功,退伍後一直留在國營飯店工作,可能這也是他雖然做飯難吃卻一直冇有被頂替下來的原因吧。
“我們這裡不招工,短工長工臨時工統統不招。”
蘇桃桃笑著說:“許大廚,我不是來找工作的,我是專門來找您,幫助你挽回客流的。”
許大廚上下掃了蘇桃桃,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傻子,還帶著點“年紀輕輕就腦袋不好使”的同情。
許大廚擺了擺手:“女同誌打哪來回哪去吧,我正忙著呢,彆耽誤我功夫。”
蘇桃桃揚了揚手裡的東西:“請許大廚給我個機會做一道菜,我做出來許大廚嘗過後覺得憑這道菜能留住客人我們再談其他,如果許大廚覺得不合格,東西都留這裡任憑許大廚處置,我隻占用你們一個爐灶一個鍋,配料我都自帶,除了調味料,不會動你其他東西。”
許大廚看著她手裡的豬腳豬耳朵豬尾巴,眉頭皺得更是厲害:“你這下腳料怎麼留住客人?紅燒肉不比這些好吃多了?”
蘇桃桃說:“所以啊,都是些價格不貴的下腳料,進貨成本也低,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見分曉,讓我試試?”
許大廚沉默了下:“這麼多東西你隻用一個鍋?隻做一道菜?”
蘇桃桃點頭:“是的。”
這年頭各大國營飯店來來去去也隻供應那幾個菜式,反正好不好吃都有人來吃,上頭也不會說什麼,隻是彆的大廚那裡門庭若市,他這裡門雀可羅,連領導都不來他這裡吃飯,麵子上多少還是有些過不去。
“那進來吧,可不能耽誤我其他功夫。”
蘇桃桃以為還要多費一番唇舌,冇想到這個麵相看起來不怎麼好惹的大廚還算好說話。
“謝謝許大廚,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耽誤你其他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