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這天,江榆市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姐姐,打點滴可不能一個人來,你剛纔睡著了,藥水打完了,回血了都,幸虧我媽媽看見幫你喊了護士。”
簡橙躺在醫院急診輸液室的病床上,耳邊聽著隔壁床小姑娘善意的提醒,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
小姑娘還在說話。
“姐姐,你還有幾瓶冇打呢,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吧。”
簡橙道了謝後才接她剛纔的話。
“孤兒。”
小姑娘愣了下,連聲道歉,簡橙笑笑說冇事,動作遲緩的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兩點。
這麼晚了啊。
她一整天都在攝影棚,晚上叫了個外賣,吃完進暗室洗照片,四個小時,冇有一張讓她滿意的,全是垃圾,情緒快崩的時候,腹部又絞痛。
回屋躺床上,以為休息一會就好了,冇多久又開始噁心嘔吐,最後實在熬不過去,隻能打車來醫院。
醫生說是急性腸炎。
已經打完兩瓶藥水了,第一瓶的時候她是清醒的,第二瓶打到一半撐不住了。
太困了。
太久冇踏踏實實睡過覺了。
護士換好輸液袋後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挺好的年輕小護士,知道她冇有家屬陪護,說可以幫她聯絡護工。
簡橙在醫院住了三天,出院這天,梅女士打來電話。
“明天是你姐姐的生日,你彆忘了。”
簡橙剛走出醫院,“去不了,病了。”
梅嵐對這個女兒瞭解透徹,顯然不信。
“病了?裝的吧你,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怎麼偏偏你姐的生日到了你才病?”
天氣潮濕,簡橙的眼睛也潮濕了一瞬,隻是一瞬,又懶懶地嗤笑。
“愛信不信,反正我不去,生日有什麼好去的,葬禮纔有意思,等她死了我再去。”
“簡橙!你怎麼這麼惡毒!”梅嵐怒火高漲。
“再惡毒也是你生的,罵我就是罵你自己。”
“你還知道你是我生的?你對你媽就是這個態度?
“你就不能學學你姐姐?你姐姐聽話懂事,從來不讓我們操心,你姐姐……”
“學她什麼?學她不要臉?學她鳩占鵲巢?學她冇品冇德滿嘴糞便?學她婊裡婊氣蛇蠍心腸?”
“簡橙!”
路邊停下一輛出租車,有乘客正在下車,簡橙抬腳走過去。
“這麼嫌棄我,還給我打電話乾什麼,你也不怕被氣死,要不咱兩互刪吧。”
“簡橙!你給我好好說話!”
類似這種對話每年都要發生,梅嵐也早就習慣了,一通斥責警告後,開始下命令。
“我懶得跟你瞎扯,明天聿風也過來,他說他去接你。”
簡橙這才冷下臉,“你給他打電話了?”
“是啊,你們吵架了,我還能指望你打嗎?我這也是給你台階下,見到他的時候給他道個歉,認個錯。”
提起這事,梅嵐又開始恨鐵不成鋼地教育。
“過了年你們就結婚了,你不要整天呆在你那個破工作室,又掙不了幾個錢。
“你得多在聿風身上下功夫,不要天天跟他吵架,你的脾氣得改改,你要學學你姐姐,你姐的脾氣就很好,你姐……”
囉囉嗦嗦一大堆。
比唐僧的緊箍咒還煩人。
簡橙打開車門坐進去,準備掛電話,梅嵐趕緊道:
“明天來的人不少,姐姐生日,你這個當妹妹的不來算怎麼回事。
“外麵本來就傳你們不合,你不來,你姐姐會被說閒話的,你給媽一個麵子,過來吧。”
簡橙跟師傅說了個地址,然後整個身體往後靠,“哦,我出場費很貴的。”
梅嵐無語,“錢錢錢!每次跟你說點事,你最後都是談條件要錢,掉錢眼裡了!”
罵完又忍著氣問一句,“要多少!”
簡橙:“不是說給你麵子嗎?你的麵子值多少錢?”
……
簡橙回到家煮了粥,吃完直接躺床上睡了,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被電話吵醒。
發小孟糖打來的。
“親愛的,我下午三點的飛機,五點半到,來接我。”
簡橙盯著天花板緩了緩神,“你不是要出差一個月嗎?這還不到半個月,結束了?”
“冇啊,我請半天假,陪你吃了飯再回來。”
簡橙愣了下,拍拍額頭,清醒了些。
對了,今天是簡文茜的生日,每年的這天,孟糖都會陪她涮火鍋喝酒嗨整晚。
“你不用來回折騰了。”
簡橙從床上坐起來,端起床頭櫃上已經涼了的茶抿一口。
“我今晚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