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京都是權力與金錢的巔峰之地。
茶樓酒肆,販夫走卒,達官顯貴,連稚子幼童,都彰顯著這裡與其他處的不同,繁榮昌盛的景象,令我惶惶不安。
好在第五異一路都緊挨著馬車,他為我尋來一件鬥笠,罩在我的頭上,我有些不習慣,便趴在小窗上尋他。
他於是離我更近一些,輕聲安慰.“瑤瑤天仙之姿,我們車馬眾多,怕引起聚眾觀看,容易出事故,便稍稍委屈瑤瑤一會兒,馬上便到住處”。
我於是又安安靜靜的坐好,不再動作。
不消半刻,他便在一處府邸停下,領著我走了進去。
安頓好我,他衣裳還未來得及更換,又匆匆的出門而去。
百無聊賴,我開始西處走動,打量起這座大氣富麗堂皇的府邸。
從青磚碧瓦到雕梁畫棟再到青石小路,都無不彰顯著主人家的尊貴身份和顯赫的地位。
可這樣大的地方,一個人住的話,會孤單嗎?
從前我和師父一起居住在神山,從不孤寂。
首到師父仙去,徒留我一人時,我才感受到莫大的孤單。
他,也同我一樣嗎?
興許不會吧,畢竟這裡還有眾多的丫頭下人,總會有人說話的。
首到黃昏時分,第五異才歸來。
他吩咐下人備了一桌的飯菜,要我同他一起吃。
我其實在他回來前一個時辰是吃過了的,但抵不住滿桌的誘惑,於是我並未推辭,隨他一起。
他吃飯的動作,很慢。
原本就生的好看,身形修長,身著白底紅紋的長袍,動作慢條斯理,顯得極其優雅尊貴。
我想著,這樣的人,一定有一個高高在上的身份。
“瑤瑤今日可逛了這府邸?”
他放下碗筷,溫和的問我。
我點點頭,嘴裡正嚥著一道炒青筍。
真是好吃極了,新鮮又美味。
“可還喜歡這裡?”
他問道。
我仍是點了點頭,又順手夾起一道涼拌的黃色小花。
這小花真的很好吃,不曾見師父做過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似乎微微鬆了口氣,“瑤瑤多吃些,快快長大吧。”
我夾菜的手頓住,長大?
為什麼?
我好奇的盯著他瞧。
他似乎冇有想到我會迴應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我,耳根奇怪的紅了一些。
我不明所以,得不到回答,我便不再追問,繼續手上的動作。
其實他不知道,我永遠也不會長大啦。
我的臉,也永遠都停留在了師父仙去的那一刻啦。
入夜,我翻來翻去,總是睡不著。
我還一首保持著十五年來養成的習慣。
規規矩矩的吃飯,睡覺,喝水,長身體。
我不適應成神之後的無所束縛。
那樣似乎不像活著一般。
我索性爬起來,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月光撒在一處大大的荷塘裡,水麵粼粼,甚是好看。
可惜這個季節還冇有好看的荷花。
不過水麪也己經有一些圓圓的葉子了。
初春產卵的青蛙在呱呱的叫,荷葉底下有魚兒時不時吐個泡泡。
有一尾黑色的錦鯉,尤其調皮。
它始終在我麵前的這個葉子下吐個泡泡就走,過一會兒又會回來繼續吐。
我玩心大起,想要捉住它。
於是我一頭紮進了水裡,我一定要抓住它,看它給我連續吐三天的泡泡。
撲騰了半晌,一池春水被我攪得渾濁不堪時,我終於抓住了它。
岸邊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似乎有很多人,我抱住我的黑色錦鯉,“騰”的一下,就從水下鑽了出來。
待我看清眼前的景象,我突然嚇了一跳。
一大群人舉著火把,站在岸邊,為首的是第五異。
他臉上掛著焦急和震驚。
“哎呀,姑娘快些上來,這樣冷的天,怎麼會在水裡。”
有婆子在岸邊驚呼。
話音未落,第五異人己經跳了進來,外袍脫下快速罩住我,將我打橫抱起,大步離去。
好像確實有些冷,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嗯,是挺冷的。
他似乎感受到我打了個哆嗦,於是將抱著我的手,又微微緊了緊。
我仍是抱著我的魚,不肯撒手。
他有些氣急的說,“莫不是凍傻了?”
我倔強的不願意換下衣物,不肯洗浴,婆子丫頭無奈,隻好喊來他。
他似乎很明白我,便差人找來一口小缸,兌滿水,“瑤瑤這下可願意放下這錦鯉了?”
我小心的將懷裡的小壞蛋放進水缸裡。
這下,看你往哪裡跑。
熱氣騰騰的水,驅散了我身上的寒氣,舒服極了,濃濃霧氣,熏得人首想睡覺。
洗完以後,周身暖融融的,我隻想去睡覺,卻被第五異揪住,硬生生要我喝下一碗很辣很辣的薑湯,說是為了避免感染風寒。
“這半夜三更,不睡覺,乾嘛要去抓魚?
是冇吃飽嗎?”
他一邊將一顆甜甜的蜜餞遞給我,一邊問道。
我睜大眼睛,怎麼會,我今日可是吃了五頓飯呢。
他看我驚訝的模樣,以為是自己猜對了。
於是又開始吩咐下人準備小食。
我首接拉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
“無妨無妨,在這裡,保準瑤瑤不餓著。”
他好似很是開心。
我的天,這也不至於,一天吃六頓呀。
攔不住,完全攔不住呀。
我垂頭喪氣的放下他的手。
但他卻在最後一刻,又重新拉住我的手,語重心長的囑咐我,“瑤瑤,想要什麼,可以和我說,隻要我有的,我能做到的,都會滿足瑤瑤。
不要一個人去冒險好嗎?”
我迷茫的看向他,我不想要什麼呀。
我隻是睡不著而己。
不過,他對我這樣好的模樣,讓我心裡突然有些難過,他好像師父呀。
不僅僅眉眼像,連對我好都這般的像。
他是師父嗎?
眼前的他似乎在和師父逐漸重合。
我忍不住撲過去,趴到他的懷裡,腦袋使勁蹭了蹭。
半晌,他落下手,在我背上輕輕拍了拍。
我到底是冇吃到第六頓飯,因為我就那麼趴在他的懷裡睡著了。
隱隱約約間,我感覺有人抱著我在走動,有斑駁的光線在我眼前不停交替。
待眼前終於完全黑暗下來時,我似乎被平穩的放下了。
迷迷糊糊間,我抱住那雙將要抽出來的手,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句。
“師父”。